這個殿一向冷清,除了他之外沒有人來,宮裡那些人都避之不及。
她闔眸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輕語許久,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但一看就知道很是虔誠。
蕭攸止住了想要進殿的腳步。
他原來跟皇帝說好月初要過來的,結果太後風寒病倒了,他們都去侍疾,又耽擱了這幾日。
今天也是臨時決定要過來,所以陸姑娘此舉定然並非人為安排,而是出自真心。
宮中那些人眼高於頂,連“敏貴人”三字都不屑於提起,從來沒有誰這樣特意過來鄭重地給母親上一次香。
從前沒有聽說過齊國公府和李家有什麼交集,自己和齊國公府也沒什麼來往。
蕭攸想來想去,想不出其他原因,最終隻能歸在了自己身上。
難道陸二姑娘也和自己一樣,對彼此第一次見麵印象深刻,這麼多年來一直對自己是有情的?
否則不會做到這種程度。
盛輝看蕭攸轉身要走,忙快步跟了上來:“殿下不進去給娘娘上柱香?”
“先去前頭吧。”蕭攸道。
從前她孤零零的在這裡,沒有供奉也沒人管她,隻有他能來這裡陪她,而如今的他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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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日,父親和大哥和北梁談判歸來,去宮裡覲見皇帝時被留了晚宴,直到亥時過半才回到府裡。
陸老夫人撐不住,早早去休息了,三叔陸清從清晨等到了傍晚,臨時有事出去了,隻餘了陸想容和母親在正院裡等待。
再次見到闊彆多年的父親和大哥,都這樣好端端的站在麵前,陸想容眼睛一酸,飛快撲上來叫人:“父親,大哥。”
陸驍親熱地摸了摸妹妹的腦袋:“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怎麼短短幾日不見就瘦了這麼多。”
衛莘給兒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齊國公陸臨換了一套便裝,低頭看了看女兒,道:“七殿下雖然如今風光,但這些東西也都隻是一時的,日後如何誰都說不準,依著我以前在宮中上書房教書的情況來看,四殿下應該並不比那位差勁。”
據說這位最近跟太子關係很好,也許日後能一飛衝天。
雖然相比七皇子而言,陸臨更看好四皇子一些,但看到女兒明顯消瘦的麵龐,不由心軟道:“若是阿容實在看好七殿下,為父再去找陛下想想法子,隻要婚事未定,就有轉圜的空間。”
陸想容忙出聲阻止了父親想要運作的心態:“不……不必了,我也七皇子之間,也並非大家以為的那樣。”
好不容易才解決掉的關係,不能這麼輕易再回到原點。
說話間,三叔陸清走了進來,先拜見了大哥陸臨,又轉頭對陸驍道:”喲,老大也回來了,這趟出門當真是黑了不少,不管怎麼說,離家這麼多日又上場殺了敵,全須全尾回來就是好的。“
陸驍和陸清年紀相仿,自幼一起長大,也不怎麼拿他當長輩,聽著對方調侃自己,便也跟著揶揄對方道:“小叔叔怎麼這個點兒才來,是不是又是去外頭鬥雞吃酒耽擱了回來?“
“自然不是。”陸清道:“方才莊子那邊潘五來報,說是年前陛下賞下來的莊子裡頭出了點事,我處理好了事情便緊趕慢趕過來見你,你還這般說話,當真是小沒良心。”
陸家大老爺陸維外放為官,二老爺陸臨又承襲了齊國公的爵位忙得不可開交,陸清雖然貪玩,但也主動擔任起了家裡頭的責任,幫著二嫂打理家中庶務,尤其需要男子出麵之時,多半都是由他出麵處理。
衛莘叫人備了宵夜,招呼一家人先坐下來隨便用一些,等明天老太太精神好了再舉辦家宴。
陸清看著熱氣騰騰的鮮蝦芙蓉羹端上桌的,突然想起了一事:“前兒剛剛聽說了一樁奇事。”
衛莘笑著捧場道:“又是哪家的奇事被你打聽來了?”
陸清道:“是任家大姑娘的婚事。”
任家對於讓姑娘嫁皇子的事情十分執著,自打家裡大姑娘和四皇子的親事黃了以後,任家再接再厲,花了“大價錢”找了承恩公胡賚,承恩公又去說動了太後,最終任家姑娘的婚事落在了八皇子頭上。
太後竟把任家大姑娘許給了八皇子?
陸想容蹙眉。
八皇子也是個傳奇人物,出身雖皇子裡頭最低的,但也絕非池中之物。
八皇子起先跟著大皇子,卻又不全心全意靠在他的身上,給自己留足了後手,跟太子、三皇子、四皇子等人都有說不清的牽扯,多麵下注。
等到大皇子和太子兩敗俱傷之後,八皇子也曾得皇帝和太後賞識,風光了很長的一段時日,隻是四皇子登基後,八皇子不投新皇脾氣,才逐漸“平凡”了下去,但結局終歸還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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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想容和蕭攸的婚事定在了金秋八月,在備嫁的過程當中,免不得要跟內廷司打一些交道。
幾個皇子同時被賜婚又在一年當中先後完婚,彼此之間難免會有一些比較。如今的四皇子蕭攸是這次成婚的幾個皇子當中最不得勢的,內廷司又慣會看人下菜碟,陸想容如今還沒嫁過去,就已經感受到了人情冷暖。
春生跟著陸老夫人那邊的周嬤嬤幾次和內廷司交涉回來,臉上的難過撐都撐不住。
陸想容記得前世備嫁之時,內廷司做事極是妥帖,事事都努力做到最佳,什麼都不必她擔心。
春生難過也難過在了這裡,此次成婚的幾位皇子當中,內廷司對七皇子的婚事最為上心,方才去內廷司時候,他們還遇上了惠安縣主的婢女,免不了對著她們冷言冷語,一番耀武揚威。
陸想容遞給春生一塊安慰她:“沒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著曾經經曆過了一世的緣故,性格變得十分平和,在這些麵子工程上反而不怎麼注重了。
況且日後四皇子是要當皇帝的,也不必爭一時之氣,反正日子還長著,日後他們低頭都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