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備嫁多日,進了金秋八月,便到了出嫁的時候。
記得前世出嫁之時,陸想容滿是迎接新生活躊躇滿誌和蜜意濃情。
可能是因為經曆了前頭一世蘭因絮果的緣故,到了這回出嫁的前幾天,陸想容突然變得十分忐忑,滿滿都是對將來未知生活的焦慮。
早上過來給梳頭的嬤嬤也並不是前世那人,雖然年輕,生得也好,但一看就是在內廷司不怎麼得臉的。
陸想容也明白,雖然她的父親是齊國公,如今也十分受皇帝的器重,可內廷司那些人眼高於頂,隻把皇帝、太後、皇貴妃三個當做自己真正的主子,就算是不得臉的皇族都看不在眼裡,對於齊國公府出身的陸想容自然也沒多少優待。
幾位皇子尚未出宮建府,成婚儀式都在皇子所完成,原就比外頭親王、郡王們的婚事更為簡單一些。
可在前世成婚的時候,陸想容就記得婚禮過程特彆的繁瑣,很大一部分都是太後和幾位太妃的意思。
而這一世因為四皇子不得太後喜愛和看重的原因,婚禮過程反而變得相對簡單。
而那種繁瑣讓人心累,並不是她喜歡的。
成婚地點在皇子所內,沒有尋常人家族中女眷過來陪坐說話的喜慶,雖然冷清,但也自在。
用過合巹酒後,蕭攸去前頭招待賓客,陸想容端坐在喜床上,聽著外頭的人聲熙攘,突然生出了一種不真實感。
四皇子蕭攸的人緣一向不怎麼好,這次過來的賓客大都也走個過場,宴席那邊也結束得相對較早。
宗親和兄弟們和雖然大都對他敬而遠之,但麵子還算過得去。方才席上,幾位兄弟調侃他從前剛入宮時詩不錯,還吟出過幾句經典名句,隻是這幾年不見他怎麼寫了。
回房的途中,蕭攸回憶起年少詩會上的和她的初見,同那天在寺裡見到的她秀妍的側臉、長春宮外帶著笑意的窈窕身影漸漸重合起來。
他心頭一動,不由加快了腳步。
他在前頭陪著賓客們飲了不少,帶著一身的酒氣先去沐浴,回房後發現他的新娘已經卸了妝容,散了頭發,倚在床頭看書。
蕭攸心中湧現出一股暖意,他走上前來,對上她的眼眸,略是有些不自然地開口:“折騰一天了,累了吧?”
許是前世對蕭攸冷峻帝王的印象有些根深蒂固,眼看他一步步走近,陸想容隻覺得心跳得厲害,像是要躍出胸膛一般,慌張到不行。
即便是前世的陸想容在夢裡也從不敢夢見這樣的場景。
從前沒說過幾句話的兩個人,被一紙婚約拴在一處,再次見麵已經是在這樣一個堪稱人生當中最重要的夜晚裡。
陸想容臉頰發燙,腦袋也有些昏沉,他沉聲詢問,她客氣應答,腦海當中都是一些類似“你累不累、困不困”之類沒什麼內容和營養的話。
當他欺身上來時,陸想容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手指本能地抓住了身下的錦被。
那被子是用上好的雲錦製成的,細膩柔滑,舒適非常,摸起來似乎是百子千孫的圖樣,這樣被隨意地緊抓在手中,不免讓人替趕製這雲錦的繡娘生出了幾分委屈之感。
床幃和被褥是一套,圖案相當,都是一樣的百子千孫,幾番晃動之後,映著搖曳的燭光,上麵的孩童似乎也變得鮮活了起來。
他觸到她的皮膚,她覺得好像有火撩起來一樣。
聽他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
彆怕。我會輕一些。
恍惚之間,陸想容想起了一則傳聞,自從任家姑娘過逝後,皇貴妃也給四皇子挑過幾個正妃人選,最後卻都不了了之。
四皇子一直沒有正妃不說,連貼身服侍的侍妾也沒有一個,乾淨得很,這在皇族貴公子當中是個不太正常的所在。
關於這傳言的原因,主流說法有兩個,一個是因為皇帝和太後不待見四皇子,幾個負責選秀的高位嬪妃都懶得去乾這吃力不討好的買賣,故而沒有人專程為四皇子挑選屋裡人。
另一個說法則是,四皇子此人生性多疑,意在儲位,不太能信任旁人,總怕送進府中的女子是哪方的探子,故而十分小心,不去親近。
據陸想容分析,這兩種想法都有道理,開始時候應該是沒人專程給他送人,後來應該是起了想要奪嫡的心思不再信人。
龍鳳花燭燃到三分之二時,對方終於放過了自己,陸想容一頭歪進錦被當中,迷迷糊糊地想,即便傳聞是真的,也不至於成婚當天就把人折騰成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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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來,他已經換好了衣服,一身清爽地現在那裡,等著她共進早餐。
經曆了昨晚的事情,兩人之間也算是熟絡了一些,氣氛還算不錯。
除了吃他夾過來的龍眼包子時噎了一下之外,這頓早餐用得還算順心。
依著舊例,新婚第二日,新人需到幾位長輩處請安。
皇後尚未冊立,他們二人隻需去皇帝、太後處請安即可。
陸想容前世入宮請安次數不少,隻是這次作為新婦請安,同從前時候的心境又有了很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