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嬪敢在陸想容麵前指桑罵槐,卻不敢將這事放在明麵上。見陸想容臉上沒有半分懼怕和不安之色,麗嬪心中氣憤,卻無可奈何,隻得冷笑道:“我能有什麼事,還不被就是怕皇上剛剛出門,皇子所那邊就亂套,故而多提醒四皇子妃幾句罷了。”
“原來如此。”陸想容似是了然地笑了笑,“那依著麗嬪娘娘的意思,是要我將話帶給皇子所的諸位殿下麼?”
賢妃作為宮中位份僅次於皇貴妃的宮妃,皇帝又把宮中事務托付給她,雖然心中煩悶,但也不願落人口實,見陸想容不吃這套,便也淡淡開口道:“麗嬪素來心直口快,不過是平白囑咐你幾句罷了,她前幾日病了一場,說話難免帶些脾氣,橫豎都是為著你們好,你也彆往心裡頭去。”
“原來如此,倒是我多心了。”陣陣北風吹過,陸想容隻覺得臉頰都被風刮得有些疼,她攏了攏手爐道:“看這天色,怕是要下雪了,我那裡還有事,先告退了,兩位娘娘也快著些回吧。”
說罷,也不等對方回複,輕輕頷首,轉身就離開了。
上輩子的她入宮後謹小慎微,對各宮娘娘都禮敬有加,從不怠慢。可到了後來自己落魄之時,也沒見她們為她多說上一句話,反而紛紛站在太後的那一邊打壓她。
重活一世,陸想容也想明白了,就所處的位置而言,賢妃等人決定不了自己的去路和未來,自己也無需太給麵子,能維持住表麵的平和是好的,撕破臉也無需懼怕,一切交給時間便是。
看著陸想容離開的背影,麗嬪氣得摔手:“娘娘您看,她這是什麼態度?她所依仗的也不過是一個低賤嬪妃生下的不受寵愛的皇子而已,又在我和娘娘麵前神氣些什麼?究竟是誰給她的底氣?”
賢妃也覺得有些怪。
今天她們所看到的四皇子妃同她認知裡的陸二姑娘不太一樣。
四皇子妃雖然嘴上看著也算恭敬,但完全能感覺到並沒有把挑釁的麗妃放在眼裡,就像是看跳梁小醜一樣,壓根兒就沒有多少尊重。
難道當真是四皇子投靠太子後給了她如此的底氣麼?
賢妃輕輕搖了搖頭,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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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想容所料不錯,等到她剛剛進了皇子所之時,外頭天空便飄起了雪花。
夏長陪著陸想容走了一路,此時眼睛都有些紅了,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氣的。
即便如此,這丫頭還想著安慰她:“主子您消消氣,麗嬪那話雖然噎人,但您不聽她的,她也沒轍,再犯不到咱們什麼。”
陸想容平靜地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我不氣。”
夏長有些不信道:“真的?”
陸想容笑著點了點頭。
她還記得,前世蕭攸也是在投身到太子麾下後,很快就得了郡王的位子。
如今通過賢妃和麗嬪的表現可以推斷,蕭攸那邊一切順利……到時候生氣也該彆人生氣才是。
又過了一會兒,蕭攸也回來了,落了一身的雪。
陸想容吩咐周嬤嬤接過蕭攸的鬥篷,輕聲感歎道:“沒想到這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雪就下得這樣的大了。”
蕭攸“嗯”了一聲:“的確不小。”
一旁幫著周嬤嬤撣雪的盛輝笑道:“這雪也是到了半路才下起來的,車上沒能帶傘,也是奴才的疏忽。”
陸想容一早叫宮女們熬了薑茶,給跟著蕭攸出門的人也都賞了一碗。
眾人紛紛去外間領賞,蕭攸看她把人都打發了,忍不住輕輕揚了揚嘴角。
陸想容也端了薑茶給蕭攸。
他的薑茶和宮人們的又有不同,不光用了回味甘甜的冰泉水煮茶,裡麵還多加了幾味難得的養生藥材。
蕭攸接過她手中的熱茶喝了一口,覺得周身都暖和了。
他坐到了陸想容身旁,一小口一小口呷著將薑茶喝完後,對妻子道:“前兒看了一篇策論,寫得實在是好,一問才知道,是齊國公年輕時候的手筆。”
陸想容笑了起來。
他們陸家人一向實乾,隻是家中比較單薄,到陸臨也才傳了三代,沒那麼多盤根錯節的親戚,不是那些世家大族,也不是世代功勳,京裡那些豪門貴族大都不太樂意帶他們家玩。
故而父親雖是新貴,卻距離權臣有很大一段距離。
蕭攸對著出神的陸想容問道:“你想不想回家裡過年?”
陸想容:……
想什麼呢,就算皇帝如今不在京裡,也不能膽子大成這樣。
可能跟年少時候的經曆有關,陸想容發現,蕭攸並沒有作為皇子很強的優越感,從來不以自己的身份為榮,在心底對皇帝和太後也沒什麼尊崇。
陸想容雖然也很想回家去看看,但還是選擇對著丈夫勸道:“我知道你的一片心意,隻是咱們終究還沒出宮建府,宮裡頭人多眼雜,出門一趟多少人都是盯著的……還是再等等吧,明年若是有機會出去,再陪我回家不遲。”
蕭攸“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又問她要不要抽個彆的時間回去家裡頭看看。
陸想容還是搖了搖頭,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並不想節外生枝,便對著蕭攸勸道:“家裡頭這時候也忙,還有很多親戚來往,咱們一去家裡頭,母親難免忙不過來,父親也會多想,還是算了吧……”
枕邊人曾不止一次夢裡喚著爹爹和娘親,蕭攸還是覺得這是個機會,便繼續堅持道:“自打我們成婚後,你還沒回門過呢。”
“我不著急。”陸想容道,“來日方長。”
自從和她成婚後,蕭攸發現“來日方長”是個極好的詞語,充滿著溫暖和希望。
“好,我們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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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看著四皇子跟了太子後未來開始變得可期,鐘嬤嬤近來變得積極了不少。
她是宮裡頭的老人兒,伺候過太妃也做過教引嬤嬤,但凡她是真心想做事,陸想容的負擔便減了不少,籌備新年的壓力也大大降低。
這日,鐘嬤嬤匆匆從外頭走了進來,臉上是陸想容從未見到的慌亂。
陸想容覺得很奇怪,鐘嬤嬤在宮中經曆的事情不算少,皇子所的事情又相對簡單,沒有那麼多規矩要卡,幾乎做什麼事情都遊刃有餘,怎麼會在這時候慌亂至此。
明日就是新年了,蕭攸先替太子去了禮部一趟,確定明天祭天和宴會之時一切妥當,此時在這裡幫著陸想容寫“福”字和對聯,過會兒貼上去也好增添幾分年味兒。
看著鐘嬤嬤慌裡慌張的樣子,蕭攸皺了皺眉:“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