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想容走上前來,對著太子妃輕聲問道:“二嫂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太子妃搖了搖頭。
這個孩子是早產得來的,並不算大,也沒費太多的勁,她反而沒受太多罪,也算是好事。
她發愁的原因是另外的一些事情。
就在昨天,她聽說皇貴妃找她身邊的嬤嬤管氏去說話了。
雖然管嬤嬤回來的時候,極力瞞著,不想讓她知道。
但太子妃脾氣在那裡擱著,管嬤嬤終歸還是沒能瞞得過去,在主子的責問之下,一五一十把所有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
太子妃有孕之前,太子就寵愛侍妾白氏。太子妃有孕之後,太子更是沒了顧忌,幾乎日日都歇在白氏那處。
這白氏的性子和皇帝身邊的貴人許氏有些相似,對於太子妃來說,是一個極為難控製的女子。
太子妃便親自從內廷司選了兩個嫵媚嬌俏的宮女,送去了太子那邊。
太子也知道太子妃這是對自己寵愛白氏的事情有了想法,她懷著他的孩子,他怕她多心的同時也嫌她多事,加上這段時間朝堂上的事情也多,還要一心想著怎麼對付大皇子,所以就乾脆什麼人都不召幸了。
既不流連在白才人處也沒那納了那兩個宮女。
結果這事不知怎的,就被皇帝給知道了。
皇帝身體還算不錯,四五十的人了,幾乎每天都歇在嬪妃宮裡,日日都是要召幸人的。
皇帝聽說太子素了怎麼了久的事情之後,覺得這是太子妃失職,不夠賢德識大體,便專程找了皇貴妃過問此事,還給太子賞下了兩個人來。
皇帝和皇貴妃在這個節骨眼上賞人,把太子妃氣了個夠嗆。
但好在皇貴妃做事還算有點章法,並沒有叫那兩個侍妾當即過來,而是說等太子妃出了月子,東宮這邊也忙過這一陣兒後再過去領人。
所以如今的太子妃心情難免不好。
陸想容覺得皇帝也太不是個東西,自己家公主都不允許駙馬納妾,卻這樣作踐彆人家女兒。
陸想容俯身下來,對著太子妃一番安慰——
身子是自己的,其他的都是虛的。二嫂如今剛剛有了孩子,正是該調理身體的時候,有空同這些不著調兒的人慪氣,還不如關注自身,先把自己身子調理好了才是。
太子妃也知道四弟妹都是為著自己好,沉聲應下來後又對陸想容問道:“妹妹還記得延禧宮的許貴人嗎?”
這樣一個在宮城風光無限的人物,想不記得都難。
陸想容點頭應道:“就是上次為難兩位寶林的那個麼?還是皇貴妃給咱們斷的案,我記得的。”
太子妃道:“如今皇上已經下了旨意,要把她封為嘉嬪了,隻是至今尚未行冊封禮。那天管嬤嬤去內廷司的時候,還聽昔日老姐妹說了一句,嘉嬪曾對著父皇進言,說四殿下房裡沒個像樣的人,隻有一個王妃,看著實在不成樣子。聽那意思,似乎在攛掇父皇……要給四皇子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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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想容出東宮的時候,覺得腦子裡一片漿糊,現在出來一吹風反而清醒了。
嫁入皇家的女子雖然看著風光,但實則陷入了深深的無奈。
平常人家娶親都是門當戶對,妻子有反對丈夫納妾的權利,姑娘的娘家若是能給夫家提供助力,在這些事情上也能幫姑娘說得上話。
但是這些事情皇家都沒有用,皇帝和宮妃想給皇子們納妾,就是這樣的硬塞進來,連招呼都不提前給正妃打一聲,否則就要被扣上善妒和阻了天家綿延子嗣帽子。
每個皇子都有側妃和侍妾,這似乎也是每個皇子妃都不能逃過的宿命。
可能是跟前世的經曆有關,陸想容明知這些事情違拗不得,卻就是從本心眼兒裡十分的排斥。
想起從前蕭渙房中那些鶯鶯燕燕和那些爭奪寵愛的日子,就覺得心塞無比。
要在和這樣一些人的鬥爭當中浪費光陰和生命,就覺得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隻是陸想容有些想不明白,許氏有為什麼會突然對著皇帝提起此事?
這麼說來,許氏的確是對她和四皇子關注有加,隻是不知是敵是友?
這樣一個女子,在宮城當中又是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她曾經對自己說過,她是“故人”。
那她究竟是齊國公府的故人,還是蕭攸的故人?
想到這裡,陸想容對春生道:“等到咱們回齊國公府時,你替我悄悄轉告一聲母親,讓她查一查皇帝的嘉嬪許氏。”
春生雖然不知道姑娘為什麼突然要去查皇帝的這位寵妃,但看到陸想容有些凝重的麵容,還是不問緣由地應了下來。
等到他們回府之時,蕭攸卻已經回到了正院。
陸想容對著蕭攸問道:“殿下今兒怎麼回得這樣的早?”
習慣了他在外麵的忙,乍一看到得閒的他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蕭攸道:“早起說好要來陪你的,沒想到你也是這會兒才回來。”
陸想容道:“我去到後頭和太子妃說話了,就在東宮耽擱了一些時辰。”
蕭攸看她臉色不好,還以為是為了昨晚的夢,便出言寬慰道:“夢裡的事情都是說不準的,不必為了這些事情傷神。方才聽鐘嬤嬤說,嶽父今日已經入京了,過會兒咱們一起回國公府拜訪他老人家,若是用膳晚了,住一宿也是無妨的。“
陸想容悶悶地應了聲“好”。
她畢竟是過了兩輩子的人,見過十幾歲的蕭攸,也見過三十多歲的那個冷麵帝王。
陸想容覺得,蕭攸是個骨子裡光風霽月的人,不喜歡麵子功夫也不喜歡粉飾太平,更不喜歡跟人兜圈子,前世對那些宗親大臣們是如此,對她似乎也是如此。
她在前世從不當著蕭渙的麵提妾侍這些事情,蕭渙卻也從來沒有因為她的賢惠、識大體而拒絕接收新人,反而一個一個往府裡頭領。
夫妻之間,貴在交心。
她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對他問道:“聽說父皇要給你賞人,有這回事嗎?”
蕭攸奇道:“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
什麼人這樣沒眼力勁兒?這些事情也敢對著她亂說。
陸想容垂下眼眸:“就是今天去宮裡聽來的……”
那她這消息也夠滯後的了。蕭攸無奈地笑了笑:“這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吧?父皇提過一嘴,說是新封的嘉嬪相中了幾個顏色不錯的女子,想給幾個皇子屋裡添人。”
據蕭攸估計,父皇此舉也不是念著他,估計隻是想在這個兒子麵前給嘉嬪許氏賣個好,也誇讚一下嘉嬪的周到、識大體,思慮周全。
他當時直接給拒了。
理由也是現成的。
兒臣如今正準備和王妃要個嫡子,況且兒臣性格自幼性情孤介,不喜歡身邊人鬨騰,人多了擱在府裡頭反而不好。
他對皇帝的那些三千佳麗向來是持鄙夷態度,要不是有這樣多的後宮嬪妃,這個男人又不負責任,母親也不會過得那樣淒慘,最後被人算計病逝在了行宮裡,連個正當的名分也沒有。
皇帝覺得老四說得這幾點也在理。
這孩子從小就跟彆的皇子不一樣,也是眾多兒子當中和自己最是不相像的。
許是在江南行宮養的時間過長了,老四並不喜歡和人打交道,性格孤僻得緊,這幾年也是稍稍好了一點。
他的拒絕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的重點是本來也不是為著給他添置妾侍,而是誇讚一番許氏。既然炫耀寵妃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皇帝也不強求,道:“朕和嘉嬪也是一片好心,不過這事終究還是要看你的意願,既然不喜歡,那就過段時日再置辦。”
對著一臉擔憂的陸想容,蕭攸還是選擇和盤托出:“那段時間你身子還沒好全,父皇跟我提及此事時,我當場便拒絕了,這事怕你傷神就沒跟你細說。”
陸想容當場愣住了。
方才聽了太子妃的話後,她在心裡翻滾了許久,不知如何開口,不知如何應對,也對未來充滿了擔心。
可這事竟然已經這樣順利地解決了。
若不是太子妃今天提起,她甚至一直都不會知道。
陸想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蕭攸看著她霎時愣住的神情,竟然意外的可愛。
他走上前來,拿修長的手指輕輕刮了刮她的臉頰:“王妃可是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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