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這麼說來,這嘉嬪就是蕭攸的故人了。
四王妃離開後,嘉嬪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陸想容消失再遠處,再也看不到一絲蹤跡後,才轉身回到了延禧宮中。
四王妃是真正的天之驕女,自幼便修養極好,即便今天兩人的對話讓她十分吃驚,但她臉上表情幾乎不見半分波瀾,轉身離開之時,就連步搖上的流蘇都幾乎沒有什麼晃動的幅度。
嘉嬪自己也知道,她的這些所作所為對四皇子毫無作用,隻是為了給四王妃添堵。
她也明白,自己這樣做,僅僅是源於對陸想容的嫉妒。
嫉妒他們新婚燕爾,夫妻甜蜜。
嫉妒她不論遇上什麼事情,都有他念著護著。
回到延禧宮中,嘉嬪回憶起了同蕭攸的那一次初遇。
記得那是自己十一歲那年,和兩個相好的小姐妹約好,從花樓裡逃出去,結果剛出門就泄露了消息,被花樓雇傭的打手追到了。
那幾個中年男子,就在大路上抓著她們頭發,對她們拳打腳踢。
蕭攸那時剛巧路過,估計也是看不下去年輕姑娘被人作踐,給了那幾個打手銀子,又放了狠話,這才讓她們幾個免於了這場皮肉之苦。
他隻是隨手做了一件善事,其實連幫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而她卻對這個少年郎上了心。
經過多番打聽,她知道了對方住在行宮裡,身邊有眾多宮人和仆從,想來身份應該還是十分不一般的。
她對他事事留心,還變著法兒往行宮裡頭送東西,但總是還沒靠近行宮大門就被人攆了出來。
這樣的日子終究也沒過多久,京中突然來了人,將他迎回了宮中,進了那所皇城。
再到了後來,她因為色藝俱佳,人也冷清知趣的緣故,被令國公府買了去,又是一番教導。
再後來,令國公轉手將她獻給了皇帝,她也從一個誰都可以任意踐踏的歌姬入宮做了貴人。
她一路追隨者他到了京城,終於得意在宮中再次遇見他。
她強忍著心中的激動,上前問道:“四殿下可還記得我麼?”
年輕的皇子看了她一眼,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很明顯,如今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當他聽到她自報家門,是皇帝新納的許貴人後,也隻是疏離地點了點頭:“我還有事,貴人自便。”
嘉嬪接過宮女遞上的極品鐵觀音,轉手將滾滾熱茶澆進了一旁的金桔樹裡。
他在雲端,如日光一般閃耀,而她隻有卑微如螢火一般的微薄之光。
即便奮力追上又如何?也隻能遠遠地看著。
入宮後的這兩年,皇帝給了她無限的榮光和寵愛,她對皇帝這個人,似乎也是中意的。
可皇帝若是跟蕭攸比起來,卻又大有不如,沒有她所喜歡的清冷的眼神,也沒有年輕的身體。
想到陸想容占據了這樣一整個蕭攸,她不自覺地有些嫉妒,想要給她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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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出發之時,陸想容才發現,除了衛隊之外,單長信臨行也在隨行人員之列。
單先生在管賬方麵是世間少有的奇才,陸想容看著他那瘦削的身形,有些擔心他的出行安全。
畢竟這樣的人才並不好找,一定要看顧好他才是。
單長信對於王妃的擔心渾然不覺,整個人都樂嗬嗬的:“殿下說了,彆人侍奉王妃出行,他都是不放心的,所以這次叫我和成周一同出門,也好相互照應。”
這是殿下對他的信任啊!
他們如今都看出來了,四殿下對王妃是真的上心。
而這次四殿下會選擇他跟著王妃出門,那就說明在前院的一眾食客當中,就數他最得四殿下欣賞。
可不是升官發財指日可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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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代國的途中,陸想容從成周口中聽到消息。
北梁如今遭遇了大旱,來年怕又是一個荒年。
北梁國主孟圍提出,要同大周再一次談判,這次談判的要求比起上月月初的那些說法,又讓步了一些。
其實兩國如今並未到了必須兵戎相見的份兒上,先坐下來做一番談判也未嘗不可。
但大皇子是在太過渴望軍功,在他和鄭國公的不斷唆使下,皇帝覺得還是覺得不能慣著北梁脾氣,一步都不能退讓,最終還是下令派出大軍壓境,震懾北梁。
陸想容一行走走停停,沒過多久就進入了代國境內。
代國是大周的附屬國,被大周包圍在裡麵,因為四麵有大周保護著卻又相對獨立的緣故,簡直就像一個世外桃源。
蕭攸得了陸想容抵達代國的消息,提早出城五十餘裡,將陸想容迎回了代國國都。
蕭攸比陸想容早到了幾日,如今已經同代國國主那邊將大軍借道的細節敲定完畢,此時也沒了什麼未了的心事牽掛,可以全心全意陪著陸想容在代國國都承安逛逛。
陸想容一路過來也累了,先是回到蕭攸暫居的昭園內沐浴更衣,歇過晌覺後和蕭攸一同出門逛逛。
承安城最繁華的永安街上有一家生意十分不錯的茶樓,據說每日都會有整個代國都數得著的說書先生在這裡輪番登台。
陸想容對於代國的說書文化很感興趣,況且這茶館布置得清新雅致,很對她的胃口,便拉著蕭攸進來要了一處雅間,一起來聽一聽代國的風土人情。
今日說書的先生年紀不大,打扮得卻十分超世,看起來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說書先生講得是黃帝大戰蚩尤的故事,雖然這故事內容的確是古早了些,但這先生口才不錯,切入的點也同尋常神話故事不大一樣,聽眾普遍反響不錯。
陸想容進了代國後一路走來,也聽到了不少民間百姓的對話,對於北梁和大周之間的博弈,大多數的代國百姓還是向著大周的。
聽說大皇子如今已經帶著大軍向北行進了。
陸想容支起下巴,對著蕭攸問道:“你覺得我們這次和北梁會打起來嗎?”
“不會。”蕭攸肯定道,“如今兩國之間的關係還沒到那個程度。北梁的新國主想要立威,大周皇帝卻又不願在此時被拿捏。此次軍馬大元帥司馬勳為人有些恃才傲物,不服管束,但終歸還是有些將才在身上的,也知道此時開戰,時機尚未成熟。”
看她聽得入神,他便細細為她解釋了一番。
“司馬勳如今的副將秦政出身武將世家,如今雖然年紀不大,但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司馬勳看得上眼的人極少,秦政就是其中一個,他願意也能聽得進去秦政的意見。”
“而秦政雖然對外強硬,在軍中也強勢,但還是會以戰士們的身家性命為先,絕不會為了一己私利和軍功便催促開戰。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那大哥壓不住兵馬大元帥司馬勳,也做不得秦政的主,軍中還有兩位主和派的副將在……所以這仗,大抵還是打不起來的。”
一將功成萬骨枯,為了軍功盼著打仗的將領,絕不會是好的將領。
陸想容知道,蕭攸一向看不上大皇子,如今他話裡話外對李政的讚許,又何嘗不是對大皇子隻顧著自己個人功績而不顧將士們性命的一種否定。
兩人聽完書後,出門天已將黑。
伴著微風習習的初夏的夜晚,正是外出散心賞月的好時候。
兩人不約而同地沒有乘坐馬車,而是踏著月色往住處走去。
陸想容對著承安城的街市點評道:“這裡雖說不比咱們京中繁華,但同咱們京中的風土人情相差不大。若要深究起來,最大的不同想來便是這代國女子身份尊崇,出將入相皆是可能,也能同這代國男子們平分秋色。”
代國女子地位原就比大周更高一些,再加上現任國主是一個手腕相當強勢的女王,自從她執政以來,代國女子的地位越發水漲船高。
其實女子地位的高低,通過觀察街上女子的行為舉止和周圍男子對女子的態度便能知曉一二。
蕭攸比陸想容來得時間更早一些,對於這些事情自然也是早有耳聞:“據說是這樣的。”
陸想容忍不住同蕭攸開玩笑道:“所以咱們來了這裡,就要入鄉隨俗。殿下要尤其對我好一些,說不定那女王和眾位女官看你心誠,真心疼惜妻子,在這裡也更好辦事。”
蕭攸笑著拉過她的手,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指尖:“就按王妃說得辦。”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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