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太後命人做了白玉糖霜方糕和牛乳菱粉香糕並幾樣甜湯帶去了乾清宮中,對皇帝和煦道:“記得你小時候在上書房,下了課後到了這個點就總喊著餓,我都叫宮人準備著這些小點心,等你下了學回來就吃。”
皇帝這幾日睡不好,有些上火,牙疼得緊。
看了這些甜點和甜湯之後,皇帝並沒覺得有什麼溫情,隻覺得有些更牙疼了。
皇帝道,“朕剛用過了晚膳,今兒鹿肉吃著好,多用了兩碗飯。這會兒用不下去,先擱在這兒,等晚上再當宵夜罷。”
太後道:“皇帝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該當保重身體,少食多餐才是道理。”
皇帝道:“謝母後關心,母後也當注意保養才是。”
兩人乾巴巴地一段對話完畢後,誰也沒有再說話。
半晌後,太後道:“聽說老三和老七都被你禁足了,究竟所為何事?”
皇帝道:“沒什麼,不過就是讓他們在家靜養罷了。”
太後道:“咱們母子,什麼話說不得?你一定要這樣糊弄我嗎?”
皇帝道:“老三能耐不夠,行事荒唐,朕的確是不打算再用他了。”
他並不能完全信任蕭攸,所以又派人去進行了多番探查,發現了太後在當中動得不少手腳。
皇帝看著眼前的母後,心中感慨。
隻覺得太後再也不是小時候那個全心全意為著他的母後,每句話當中都是自己的小心思,卻很少站在他這個兒子的立場為他著想。
倒不比老四心思單純,實事求是,能把所有真相毫不保留地攤在自己麵前,從不因著個人原因為了什麼人遮掩。
麵對著這樣的太後,皇帝隻覺得陌生得很。
太後自然知道,皇帝這話也不是實情。
而此時的皇帝變得冷漠,沒什麼想要繼續談論此事的意思,就連太後也不知該如何繼續這個話題,隻得警告皇帝道:“老三這孩子厚道,隻不過病了這些年,沒在朝中辦過什麼差事,難免容易受人蒙蔽。老四壓根不是什麼善類,你這樣信任他,早晚會後悔。”
皇帝反將了太後一軍,問道:“母後喜歡老三多過太子的事,朕也知道。那老三在背後做的那些事情,母後究竟知道還是不知?”
太後愣了一下。
如果她說自己知道,那就是包庇;如果說自己不知道,那就說明她根本不了解老三,她今天的一番說辭也都站不住叫了。
這一局輸得徹底,太後冷冷留下一句“皇帝好自為之”便離開了乾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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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王府。
三皇子坐在書案旁,低頭擺弄著一直懷表,看到蕭攸到來後,三皇子瞥了他一眼後,又自顧自低下頭來:“真是稀客,自從四弟成了太子後,還是第一次踏入我這個門。”
蕭攸道:“三哥怕是記錯了,即便我不是太子的時候,這兩年也沒進過三哥的門。”
三皇子突然笑了起來,且聲音越來越大,笑道最後沒有了力氣,反而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父皇決定怎麼處置我?”
蕭攸道:“應該不會比大哥和太子更差。”
那也就是說要把他幽禁至死了?
三皇子雙目猩紅,對蕭攸道:“是誰告訴你的?是父皇?還是你自作主張加害於我?”
“是父皇。”蕭攸平靜道,“他最近一直在思念太子,得知了當初你和太子之間的發生很多事情,覺得太子這些年也著實不易,也難免遷怒旁人。”
“太子?”三皇子嗬嗬了兩聲,“他也配為太子麼?當年我下生之時,漫天霞光紫氣,是朝中少見的祥瑞之日。當年的我和太子一樣,都是從三歲開始開蒙,但我卻能事事都做到他的前頭。先皇後看著賢德,實則連個孩子也容不下,怕我威脅到太子的地位,三番兩次對還不到十歲的我出手。”
三皇子這些說辭和蕭攸了解到的說法基本吻合,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三皇子,等待著他的下文。
三皇子道:“我隻有壓抑住自己的聰慧和才能才躲過一劫,可沒想到太子比先皇後更是不容人,小小年紀便如此狠辣,就因為我在皇貴妃舉行的一次詩會當中風頭蓋過了他,就夥同趙國公策劃了那場事故,讓我當眾墜馬,差點丟了性命。若不是我常年裝病,哪裡能活到現在?”
說到這裡,三皇子聲音當中帶上了幾分悲愴:“明明我才是最聰慧,最該受父皇重視的皇子。先皇後淺薄,沒半分容人之量,太子德不配位,恐怕自打我出生時候帶著祥瑞起,我們便注定了隻有一個人能走下去。”
卻不想兩人都沒有成為贏家,而是鬨了個兩敗俱傷的結局,自己花費那麼大功夫扳倒了太子,最後隻為蕭攸做了嫁衣裳。
蕭攸道:“三哥這般聰明,自然知道,即便是祥瑞,也是當年的純嬪娘娘著人造出來的祥瑞。三哥敢說,當年太子在任中宮時,從無半分意在儲位之心?即便你沒有,難道純嬪娘娘和外祖武大人也沒有麼?我也知道你當年無端被針對了很多,所以也曾經想著,你扳倒太子後會收手,沒想到你卻變本加厲,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