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國慶小長假正式開始, 施索幾人也迎來了入秋後最忙的一個時間段, 大腦根本沒空再去運作曹榮的事, 一大早她就和舍嚴跑到了黎州的某個著名風景區拍攝“眾眾眾”。
這幾日天氣一直不大好, 周五演唱會那天大約是太陽如常營業的最後一天,周六陰天,周日小雨轉陰,昨天周一, 也是陰雨綿綿,但他們在公寓裡窩了一整日,自動屏蔽了天氣狀況。
今天又下雨, 但完全不妨礙遊客們宣泄熱情, 施索和舍嚴掛上記者證,披上雨衣,不停穿梭在人群中, 忙到下午兩點才吃上一頓飯。
辦公室裡的同事感慨:“我也想在國慶時段被人擠啊,為什麼不能去旅遊!”
施索說:“要不我跟你換, 你今晚去電影院采訪是吧,我是燈光展, 你可以去擠擠擠。”
“不不不, 這就不了。”
“彆啊,我都好久沒看過電影了,來,我們給彼此一個機會。”
也就吃飯這點時間才能忙中找樂鬥鬥嘴, 吃完飯,一群人接著忙。
到了晚上,施索和舍嚴趕到燈光展做采訪。
黎州的燈光展辦在海港附近,主題是各種“喜迎國慶”、“風調雨順”。光影炫目,人聲此起彼伏,施索站在鏡頭前,握著話筒熟練地嘰裡呱啦一通報道。
這一段結束,兩人還不能走,仍要繼續留在現場取材。施索收起話筒,細雨停了,她雙手縮在雨衣裡,跑過來問舍嚴:“我去買點喝的,你要不要?”
“咖啡。”舍嚴說。
“晚上喝咖啡?”
舍嚴聽施索這麼說,馬上改口:“那熱牛奶。”
“好。”
施索去買喝的,舍嚴繼續拍攝,等拍完眼前的景色,遲遲沒見人回來,舍嚴又等了一會兒,才去施索之前指的那家甜品店找她。
沒進甜品店,他在邊上一家店門口看見了施索,走過去叫人:“開開。”
施索回頭:“你拍完了?”
“嗯,”舍嚴說,“待會再去天橋上看看。”
“哦,等我買完這個。”
舍嚴看了眼店鋪。
店麵很小,不知道賣的是什麼,右邊收銀,左邊做吃的,隊伍隻有一條,排成了長龍。
施索站在隊伍尾巴上,頭頂沒遮擋,四麵都是風。
“什麼吃的?”舍嚴問。
“車輪餅,”施索指了下貼在收銀邊上的小畫報,“就上麵那個。”
圓形的,帶各種餡。
“我來排,你去裡麵等。”舍嚴說。
“不用,這家速度還算快。”施索差點忘了手上的飲料,她拿出一杯遞給舍嚴,“牛奶。”
她自己這杯是熱奶茶,晚上有點冷,剛才忙碌的時候不覺得,一靜下來,寒風颼颼刮在臉上,一口熱的下肚才覺得舒服了。
車輪餅都是現做的,施索運氣不錯,剛好輪到這一鍋,她買了兩個,錢早付了,口味也已經選了,舍嚴沒得挑,但她還是民主地讓他二選一。
“抹茶紅豆和牛奶,你要哪個味道的?”
舍嚴說:“你吃剩的給我。”
“這個一個就能飽,快,你挑一個。”櫃台對麵把剛出鍋的車輪餅裝好袋,遞了過來,施索打開塑料袋等舍嚴挑。
舍嚴隨便拿了一個,見施索盯著他,他想了下,打開紙袋口,遞到施索嘴邊:“你先咬?”
“……我就想看看這個是什麼味道的。”她在他眼裡就是“這種人”?剛就顧著跟舍嚴說話,哪個袋子哪個口味她都沒記住。
舍嚴咬了一口,眉頭立刻一皺,他哈著氣,卷著舌頭說:“抹茶、紅豆。”
施索瞪大眼:“……燙到了?”
舍嚴點了下頭,他第一次吃車輪餅,沒料到餡料這麼燙。
有點慘,但施索莫名覺得好笑。舍嚴總是萬年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難得有讓他手忙腳亂的時候。
舍嚴見施索在笑,咽下嘴裡這一口,眼中也帶出了點笑意,溫聲說:“你的放一會兒再吃。”
說著話,兩人已經走上天橋。
天橋上也布置了各種燈,人站了不少,全是觀景的,夜景迷人,一邊是河,遠處高樓大廈,近處燈影歌舞。
舍嚴讓施索拿著他的車輪餅,扛著攝像機再次開始拍攝,拍了一會兒,他叫了聲:“開開。”
施索過去:“嗯?”
舍嚴指了下遠處,那邊大約是咖啡廳或酒吧,露天的區域正在播放電影,觀眾很多。
施索扶著天橋欄杆遠眺:“露天電影?”
“嗯。”
距離遠,看不清熒幕上的具體畫麵,施索問:“放的什麼,你看得到嗎?”
舍嚴報了片名,是一部頗有年代感的愛情電影,獲獎無數。
“啊,這電影我到現在都還沒看過。”施索說著話,打開紙袋口。
車輪餅已經不燙了,摸上去溫度適宜,她咬了一口,餅皮裡的牛奶餡料滋溜一下被擠了出來,爭先恐後地團在了施索的虎口上。
“啊。”施索看著自己的手。
接著,湊來一顆頭,她的虎口被舌|尖掃過,奶白色的餡料沒了,溫軟濕潤的觸感卻仍留在她的皮膚表層。
深層的,她心臟不小心顫了一下。
被人舔走手上的吃的,這比接吻還親密……
施索盯著虎口那處顏色稍深的痕跡看。
頭被人揉了下,施索回過神。
“看這個。”舍嚴吃完牛奶餡,神情自若地說。
他把攝像機舉到施索跟前,按住她肩膀,調整了一下她的方向,讓她看屏幕。
屏幕上是遠處播放著的露天電影。
施索看了幾秒,問:“你就這麼拿著?”
舍嚴把攝像機擱到天橋欄杆上,找了下位置,他一手扶著攝像機,另一隻手輕輕推著施索後背,將她推到自己跟前,然後把手放下,扶住欄杆。
施索被他圈在胸前,她往兩邊看了看,全是人,不乏姿態親密的情侶。
“沒認識的。”舍嚴在她耳邊說。
“唔……”
“ 就看一會,過幾天空了,我們去電影院。”
“哦。”
屏幕小,但足夠看清畫麵。粼粼河邊,絢麗的燈光展,喧囂的天橋,一場如夢似幻的無聲電影。
施索還是第一次看這樣的電影,也是第一次這
樣看電影。
他又把下巴擱在了她的頭頂上,有重量,但又不重,剛好能讓她清楚他的存在。
就這麼站了一會兒,她漸漸把自己的重量交給他的胸膛,隔著雨衣和外套,她其實感受不到她背後的溫度,但頭頂是熾熱的,那熱將她從頭到腳包裹住。
回到公寓已經是後半夜,施索洗漱完沒睡,她濕著頭發趴上床,懶得拿平板,她在手機上搜出那部影片。
前麵看了一些,後麵大半都沒看,施索沒跳過前麵的內容,她依舊從頭看起。
看著看著,她反應過來自己嘴唇正貼著右手虎口,她把手拿開,翻了個身,胳膊交叉遮住眼睛,擋住頭頂猛烈的燈光。
樓上舍嚴也沒睡,他正搜索近期熱映的影片。
國慶期間可能沒空,國慶結束後能休息,他把幾部影片做了記號,又搜了下影院地址,挑了間位於電視台和公寓中間的,怎麼樣都能順路。
接著他繼續拿出那張羅列著時間線的紙,胳膊枕在腦後,他靜靜思考。
第二天過了中午,施索終於得到了眾籌網站的準確回複。
當時他們剛回電視台,去食堂的時候碰上了康友寶,康友寶老遠就喊住他們,施索正打電話,人聲太鬨,她往邊上走了走,舍嚴手插著口袋,留在原地等康友寶。
“跟誰打電話?”康友寶箍了下舍嚴的脖子,下巴朝施索的方向抬了抬。
“眾籌網。”舍嚴說。
“終於有消息了,就這效率,這網站遲早得倒閉吧!”康友寶吐槽。
舍嚴走向施索,拍了拍她肩膀,施索看向他,舍嚴無聲地說:“坐。”
施索點頭,打著電話去找位子。
舍嚴和康友寶去打飯,排隊的時候他視線跟著施索,見她坐好了,他才看向窗口。
打完飯,舍嚴拿著兩個餐盤過去,把一盤盛著番茄炒蛋的放到施索麵前,邊上康友寶先問:“眾籌網怎麼說?”
施索拿起筷子道:“他們確定他們當初的調查沒有問題,當初孩子一直住院,沒出院跡象,曹榮跟他們保證孩子會一直接受治療,讓他們隨時來醫院查,所以一切歸結為夫妻矛盾產生的誤會。”
康友寶問:“就不看看他銀行戶頭?”
施索說:“看了。”
康友寶:“有錢?”
“曹榮給他們算了筆賬,這十二萬取出來後,到他們調查,中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這半個多月又還欠款又治療,也花了不少,這筆錢,梅秀菊之前對電視台的說法是她到處找人借的,到了曹榮這裡,就變成了我剛說的,夫妻矛盾產生的誤會——梅秀菊胡說八道,所以,”施索說,“最後他就給他們看了一張截圖。”
康友寶:“?”
“孩子一直在醫院接受治療,到現在也沒出院,就是曹榮沒挪用眾籌款的最佳證明,眾籌網站方麵不會刨根問底。”舍嚴說。
“是這個意思。”施索道,“剛那邊對我說,‘這不是好好的在治療嗎,挪用?挪用什麼?你們記者就是唯恐天下不亂,一點不為人家病人家屬著想’。我一想也是,孩子不是一直在接受著治療嗎,他就算挪用了這十二萬買房,能證明什麼?”
康友寶自認為智商不錯,這會兒也被繞暈了,好像也是?
舍嚴正把自己盤子裡的一塊魚肉夾給施索,聞言突然一頓。
施索正等著吃魚,她低頭盯著,遲遲不見魚肉落到自己盤子裡,她抬頭看向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