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著聲, 像呢喃。
施索屏息。
離得近, 她能聞到舍嚴身上很淡的清甜香, 是她的麵霜。
這幾天她住院, 舍嚴就帶了幾件換洗衣物陪著她, 其他東西都沒拿,所以她讓舍嚴用她的洗發沐浴露和護膚品。
昨晚在舍寒家過夜,舍寒妻子提前準備了麵霜乳液,舍嚴卻還是用她的。
一整晚, 她在這種熟悉的清香中安睡,直到四五點的時候味道才消失。
原來這麼清雅的香味,也會有如此強的侵略性, 施索不敢呼吸, 整個人沉沉浮浮,四肢也無力。
她直視著對麵人眼中的倒影——看著她的,她自己。
當一個人的喜怒哀樂的人生都是她的時候, 他確實不是舍寒他們那樣的。
願意為對方付出生命,不是因為道義和責任;感情結束, 也不會好聚好散,更不可能給對方祝福。
施索還記得大雨滂沱的河邊, 舍嚴跪在地上抱著她的時候, 那聲壓抑克製的,大約隻有她才聽得見的呐喊。
他的人生,大概有彆於所有人了。
小飯店的燈光大約是萬千星輝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盞,它一如既往的靜謐, 在兩人背後目送著他們離開。
回去的路上,他們誰都沒說話。
幾百米的距離不遠,他們走得慢,把時間拉得足夠長。
她三十六碼半的腳,步速竟然和四十四碼的腳一樣。走著走著,她又轉念一想,其實應該倒過來,是四十四碼的步速和她的一樣。
到了酒店客房,她終於開口:“到了。”
舍嚴在門口站了幾秒,跟著她走了進去。施索說:“你回去吧。”
舍嚴被攔在過道。不知在想什麼,他沒馬上說話。
施索又說了一遍:“你回吧,很晚了。”
“我的東西,都在包裡。”舍嚴終於說。
施索愣了下,之前翻包的畫麵在腦中倒播了一遍,好像確實倒出了舍嚴的衣物。
男孩子出行總是輕裝從簡,他也沒帶幾樣,施索問:“什麼東西?”
“內衣褲。”
施索想說我怎麼沒看到,舍嚴已經走了過去。
背包放在床上,下午舍嚴給她的時候,包還筆挺,裡麵的東西被收納得井井有條,幾小時不見,包已經鼓得膨脹,裡麵被施索亂塞一通。
舍嚴先抽出一隻橙灰色的淺口襪,他看了施索一眼。
施索食指撓了撓下巴,走過去很自然地把襪子抽走。舍嚴繼續翻,許久才翻出一個扁平的小收納包。
施索拿著襪子朝大門的方向甩了下:“找到了?那回去吧。”
“你先洗漱。”
“什麼?”
“你先洗。”舍嚴低頭,把翻亂的東西重新收整齊,“你一個人睡不好,我今晚睡沙發。”
施索沉默半晌,道:“我今天開著電視機睡。”有聲音,應該不會閉眼就是噩夢。
這幾天舍嚴跟她形影不離,晚上也一直和她同房,她根本沒感到什麼害怕,直到昨晚房門緊鎖,她一個人身處在十幾平的小空間,她才後知後覺,閉眼後脊背發涼。
經曆過那種事,她又不是缺根筋傻大憨,或多或少都會有點PTSD。
但她知道自己性格,多曬曬太陽也就好了。
舍嚴又把一樣東西收好,想了想說:“那我睡隔壁。”
你又知道隔壁有空房?
施索沒吭聲,算默認。她也不是總意氣用事。
舍嚴看了她幾秒,慢慢起身,見她沒攔,他快步走到床頭櫃那裡,給前台打了一通電話。
隔壁還有房間,舍嚴把自己的東西拿走:“你有事叫我。”
“嗯。”
房間少了另一個人的氣息,施索在原地站了會兒,才去把電視機打開。
施索燒了一壺水,進衛生間洗漱,洗漱完出來,她把熱水灌進空的礦泉水瓶子,躺上床,瓶子捂在肚子上,她睡了一會兒又起來,從背包夾層裡翻出那道平安符。
她一直沒問舍嚴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因為答案就在她手上。
卡片是大二剛開學才有的,那個時候,她二十歲,舍嚴十六歲,他們才認識兩個月。
施索睡不著。
房裡有書桌,紙筆齊全,她撕了張紙,坐在椅子上,想一會兒,寫幾筆,就這麼坐了幾個小時,再看手機的時候,已經快三點了。
六點就要起床,她把紙收起來,躺回床上眯眼。
天微亮,施索站在穿衣鏡前換好衣服,想了下給舍嚴發了條微信,問他有沒有起床。
衣櫃離門近,她聽見微信聲在門外響起,把門打開,她磨了下嘴巴,也沒問門口的人是什麼時候起床的,在外麵站了多久,她道:“你去跟你叔叔彙合吧。”
“我先送你過去。”舍嚴說。
“又沒車。”
“我昨天開了嬸嬸的車。”
舍寒的車要當婚車,王薈的車閒置在家,舍嚴昨天來的時候就借了王薈的車。
施索想,他大概就是走一步想三步的那種人,昨天還把自己的換洗衣物放進背包裡一道帶來了,擺明一早就打算呆在這兒不走。
“那給我十五分鐘,”施索沒說什麼,隻道,“待會兒先下樓吃點東西。”
化完妝,在酒店自助餐廳吃完早飯,七點多的時候兩人才出發,七點半,施索抵達禦景洋房。
佳寶父母常年生活在國外,禦景洋房的房子向來是佳寶一個人住的,佳寶今天也從這裡出嫁。
施索不做伴娘,但她是佳寶的姐妹團,所以來得跟伴娘一樣早,舍嚴也不是伴郎,但他是新郎團,因此送完施索,他就調頭去新郎家了。
新郎家在另一個區,離本省電視台很近,方便新娘日後工作。
舍嚴趕到的時候已經快八點半,舍寒對鏡調了調領結,看了他一眼說:“你不如送完開開就呆那裡,來了又去,累不累?”
舍嚴沒吭聲,他找了杯水喝。
“昨晚住酒店了?”舍寒問。
舍嚴點頭。
“今晚呢?”
“酒店。”
舍寒說:“改天我送你個禮物。”
舍嚴沒問什麼禮物,他對此不感興趣,舍寒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九點,新郎團準時出發,舍嚴坐著舍寒的車走。
堵車情況不嚴重,十點多就到了新娘家,新娘臥室門緊閉,隔著一道房門,伴娘團大聲討紅包。
扯皮半天,新郎團隻往門縫裡塞了幾張紅包,舍寒回頭去搜房門鑰匙了。
舍嚴聽見了施索的聲音。
“十塊?太小氣了,給他們一個收款二維碼!”
舍嚴牽了下嘴角,從其中一名伴郎手裡抽走兩張紅包,打開看了看,把兩張合一。
施索頂著臥室門,看見又有紅包從底下進來,她蹲下去拿。
拿到手,打開一看,說:“也就二十!”
緊跟著,紅包流水一樣從門縫底下塞進來,門口的人嘻嘻哈哈地喊:“舍嚴,你小子到底幫誰的!”
施索愣了下,然後眼疾手快,把紅包統統擼了過來。
迎親鬨哄哄,下午又陪佳寶拍外景照,施索一路踩著高跟鞋,等晚上到酒店的時候,腳已經疼得不行。
婚宴六點十八分開始,施索坐在化妝間,脫了高跟鞋,揉著腳後跟和腳小趾。
佳寶說:“我有防磨貼。”
“怎麼不早說。”
“還以為你不疼呢。”
“我腳細嫩著呢,怎麼可能不疼。”施索去佳寶的包裡翻防磨貼。
佳寶有點緊張,四肢僵硬,化妝師給她鎖骨補高光的時候笑她:“不是談了八年戀愛了?老夫老妻了,還緊張。”
“婚禮前我也這麼想。”佳寶說,“但現在才知道,這完全不一樣。”
施索沒忙著貼防磨貼,她穿回高跟鞋,幫忙整理佳寶的婚紗,問:“儀式感不一樣?”
“可能吧。”佳寶看著鏡子,不知道想到什麼,她有感而發,“他很早就跟我求婚了,但一方麵我爸媽老說他年紀大,要再看看,一方麵我自己工作也忙,所以婚禮一直拖著。他等了我八年,直到今天,我才嫁給他。他都快四十歲了。”
施索放下婚紗,坐回椅子上,想了想說:“八年,將近三千天。”
“兩千九百二十天。”佳寶說。
施索想,有人也等了她兩千九百二十天。
這等和等全然不同,佳寶和林道行的完美結局已定,林道行的等待不如說是期待。
那人卻不同,這兩千九百二十天,哪裡看得見曙光?
妝容整理完畢,佳寶站了起來,照著鏡子,她看著施索欲言又止。
施索順手撣了撣她的裙子,看向她:“怎麼了?”
佳寶猶豫片刻,說:“你跟嚴嚴是不是……你對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跟你老公還有舍寒,你們三個人是不是老偷偷開會?”
佳寶一笑:“還有王薈姐。”
“這麼說,隻有我被排除在外?”
“嚴嚴也是。”
“可嚴嚴知情啊。”施索道,“隻有我一直被你們蒙在鼓裡。”
佳寶打量她:“生氣了?”
“我生什麼氣。”
佳寶想了想,說:“其實我一開始也不知道。嚴嚴撞了盧仁嘉的時候,我以為他隻是在替你出氣,你知道的,他向來跟你親近,所以他雖然行為偏激,但照林道行的說法,他還挺能理解嚴嚴。”
施索過了兩秒問:“那你後來是怎麼知道的?”
“後來……”佳寶說,“你在黎州實習,就是他高考前的那段時間,他突然問我,你有沒有談戀愛。”
“……就這樣?”
“當然不止這樣,我也會問你有沒有談戀愛,問一次很平常。但是過了大約半年吧,他又問了我一次。那一次我還是沒覺得奇怪,可林道行事後講起嚴嚴的時候,語氣有點古怪。他到底比我了解嚴嚴,畢竟是看他從小長大的。所以在嚴嚴第三次問我之後,林道行才提醒我這種可能性。”
佳寶說,“嚴嚴喜歡你的這種可能性。”
很難從舍嚴身上看到什麼牽腸掛肚,性格使然,他看起來太清心寡欲,完全不像他這個年齡的男孩子,以前林道行還調侃說,舍嚴這性子適合出家。
但再清心寡欲,生出了這麼一顆心,心臟跳動的時候,旁人總能聽見點聲音。
那點細微的聲音,就是舍嚴無法隱藏的,每隔一段時間的問詢。
化妝間裡沒熟人,佳寶悠悠地長歎口氣,小聲問:“你……喜歡他嗎?”
施索低著頭,撥弄著桌上攤成一堆的頭飾。
“開開?”佳寶叫她。
施索抬頭:“我才不像你們幾個,做事鬼鬼祟祟藏著掖著,我要說也是說給他聽。”
六點十八分,儀式開始,施索回到自己的座位,看著佳寶走上地毯,被她父親牽著,慢慢走向新郎。
舍嚴拿起施索手邊的防磨貼看了看,又看了眼她的腳。
等新人並肩站在台上,司儀王翔開始口若懸河,施索才踢掉高跟鞋,抽走舍嚴拿在手上的防磨貼。
她撕開包裝,沒什麼坐相的抬腳擱在大腿上,把小趾和後跟都貼上了。
邊上舍嚴彎腰,撿起高跟鞋,幫她擴張鞋子。
施索看了他一眼,說:“你上次已經幫我弄過了,不是鞋子擠腳的問題。”
“再大一點,應該會好。”舍嚴說。
“穿高跟鞋都這樣。”施索道。
舍嚴仍弄著鞋子,過了會兒,他把鞋放回地上:“彆穿進去了,走的時候再穿。”
“嗯。”
施索光著腳,直到扔捧花環節,她才趕緊套上高跟鞋,推了推舍嚴說:“走!”
舍嚴站起來,幫她拿開椅子,和她一道走了過去。
一群人都在等捧花,施索摩拳擦掌,虎視眈眈,舍嚴看了看她。
捧花拋起,方向偏移,舍嚴眼一動,一躍而上。
他比周圍人高出一大截,腿長手長,輕而易舉抓住了原本該落在彆人懷裡的捧花。
“給。”落地,舍嚴把捧花遞給施索。
施索笑,她去拿捧花,舍嚴手臂一顫,看向她臉。
花束遮掩,旁人沒注意,施索的手不是握著花柄。
捧花在兩人中間,施索仰頭,過了幾秒,臉越來越紅。
預想的台詞還是沒膽說出口,她頭一頂,頂了下舍嚴的胸口,然後再次仰頭。
舍嚴靜了一瞬,牢牢盯著她雙眼,雙臂微僵,手也不自覺用力,片刻,他反握住捧花底下的那雙手。
一點點靠近,他額頭貼住施索的,揚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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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沸騰,也不知是為台上還是台下,施索沒心思留意,她呼吸都開始緊張。
踮起腳,她吻了他的嘴唇。
她以為自己渾身是膽,天也不怕地也不怕,但當她要把自己的人生交付出去的時候,原來也會緊張羞赧,難以啟齒。
千言萬語,不過就是,她想要他,也想把自己給他。
You are everything to me(7)
酒店客房門窗緊閉。
沙發上多了隔壁房間的枕頭和被子,兩樣東西被堆在了一頭,施索腦袋陷在被子裡,騰雲駕霧,不知今夕是何夕。
呼吸已經分不清彼此,接|吻的聲音原來也能這麼羞|恥。
施索被掐著腰,身體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四肢發軟,她無能為力。
半晌,舍嚴將她的臉按在他胸下,趴在她身上喘|息不定。
施索尋找著呼吸,她眼前依舊昏暗,鼻尖全是她熟悉的淡香,嘴唇發麻,這刻連話也不想說。
過了會兒,舍嚴又開始吻她。
反反複複,不厭其煩。
大概能到天荒地老,施索渾渾噩噩地劃過這個念頭。
不知過了多久,舍嚴終於把她放開,扯開被子,他蓋在自己腿上,仍不走,他把施索重新摟到懷裡。
施索不動聲色地捂了下肚子,也沒離開,她貼著舍嚴閉了會兒眼,在舍嚴的吻又落到她鼻尖的時候她才開口:“你有沒有看見你叔叔看我的眼神?”
“沒。”舍嚴啞聲。
“他剛才跟你說什麼了?”
婚宴結束的時候,舍寒把舍嚴叫到了一邊。
舍嚴親了親施索嘴唇,說:“問我今晚住哪。”
“……沒了?”
“還有其他的。”
“什麼?”
舍嚴捋了捋施索的長發,垂眸看她,半天不吭聲。
“睡著了?”施索戳他。
舍嚴抓住她手指,又親了一下,才說:“讓我尊重你。”
尊重什麼?
“……哦。”施索明白過來,下意識挪了一下,離開舍嚴腹部。
舍嚴紅著脖子,抿唇在她兩頰上蹭了蹭。
施索又在舍嚴胸口躺了一會兒,“他們幾個,說不定又在我們背後嘀嘀咕咕了。”她道。
“嗯。”舍嚴隨口說了聲,眼睛一直不離施索。
總不能一直賴在沙發上不走,夜深人靜,該睡覺了。
輪流著洗漱完,舍嚴睡沙發,施索睡床,今晚不用開電視機,施索躺下後卻翻來覆去,沒有半點睡意。
沙發上靜悄悄的,她不想吵醒人,掀開被子,她輕手輕腳翻出昨晚寫的那張紙,又拿了支筆,鑽進被子裡,打開手機電筒。
“在看什麼?”
施索一掌蓋住紙,人沒過來,她也在被子裡,有些大驚小怪了。
“沒什麼。”她問,“吵醒你了?”
舍嚴沒答,他從沙發上起身,朝施索走近,問:“肚子痛?”
“沒痛。”
舍嚴摸著她的頭,這才注意到她被子裡的紙筆。
“寫東西?”
“……嗯。”施索把紙折起來,往枕頭底下一塞,“睡覺去。”
舍嚴沒追著問,他親了親施索,替她掖好被子才回去。
第二天一早,施索和舍嚴吃過早飯後離開了酒店。按照原定計劃,今天施索要去墓園。
四五年沒回,她也一直沒在奶奶的墳前祭拜過,頭兩年她爸還老打電話指責她不孝,後來他爸不再說了,改換政策,讓後媽發起溫柔攻勢。
施索清楚,她爸無非就是想她回來看看。
“佳寶結婚,我後媽也知道,我爸昨天還給我打電話了。”施索在墓園買了幾樣東西,沒挑不實用的花,奶奶苦出身,最見不得浪費。
“叫你回家?”舍嚴替她拿。
“是啊,叫我回家吃頓飯。”
兩人順著台階往上,今天是個好天,墓園也有成片成片的桂花樹,這景她已經多年沒見了。
在黎州她感覺不到秋天,仿佛一降溫就入冬了,隻有在這裡,她才能看見漫山遍野的秋。
“說弟弟妹妹都大了,總不能以後上街碰到也不認識他們。”施索道。
“你回嗎?”舍嚴問。
施索搖了下頭。
“我也不是還恨他。”施索說,“但還是覺得彆扭,就好像……奶奶的存在是我跟他溝通的橋梁,奶奶沒了,我跟他其實也就比陌生人熟悉那麼一點。”
施索蹲下來,把買來的酒肉擺好,從袋子裡拿出紙錢,舍嚴替她點火。
施索以前執拗,執拗的隻有一根筋,她知道自己的毛病,忍受不了刺,性格也衝動,寧可自己也受傷,絕不放過她的敵人。
所以離家不回,改名換姓。
這些年她年齡增長,大概風霜雨露吃得多了,她也懂事了不少。
父母不是不愛她,但也不是多愛她。他們生下她的時候根本沒做好為人父母的準備,等他們想再親近她的時候,她也已經長大了,他們親近不了。
比如施愛月,相比之下,她跟寧茹久才像母女,施愛月嫁進寧家的時候,寧茹久才五六歲,孩子不抵觸,又缺母愛,兩人感情自然深。
而她一直豎著屏障,父母全都進不來。
父母緣薄,但到底也沒深仇大恨,施索說:“我跟他說了,這次沒時間,下回放假再去,場麵上總得過得去吧。”
舍嚴點頭,把她的手拿離火堆。
“啊,沒燒到。”施索說。
舍嚴撣了撣她的手背,說:“剩下的我來燒。”
“我又不是小孩子,剛才是沒注意,”施索又拿紙錢,“不會燒到手的。”
舍嚴幫她一起燒。
施索又坐地上陪奶奶喝了一盅,舍嚴也學她的樣子席地而坐。
起風了,煙嫋嫋。
施索說:“叫人。”
舍嚴看了眼墓碑:“奶奶。”
施索笑。
她托腮想著那個時候:“哎,你還記不記得我奶奶走的那天,你到我家?”
“嗯。”
“我說以後沒人再叫我寶貝了。”
舍嚴看向她,伸手摸著她的臉,輕聲叫她:“寶貝。”
那天她一口氣沒上來,此刻,她臉頰在舍嚴掌心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