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鷲在姬桁這邊住過一晚, 隻不過那邊晚上她熬了半宿,第二天醒來時姬桁已經與陸雲灝在書房裡談了半個早上。
如今第二次住了過來,靈鷲一晚上睡得香甜, 第二天早早便醒了。
醒來後小心翼翼的起榻又穿好衣裳,怕吵到姬桁,靈鷲全程動靜極小。
但姬桁還是瞬間便醒了。
姬桁睡覺向來輕淺,他不喜人靠近也不喜丫頭們伺候,雙腿不方便但並不需要人幫忙穿衣打理,所以偌大的屋子裡沒有一個伺候的人,無論是丫頭還是衛七等侍衛都是守在外邊的。
這些年一個人慣了,所以早晨被些許細微動靜吵醒後, 姬桁驀的清醒,毫無剛睡醒時的迷茫昏沉格外警覺。
等下一刻,姬桁便聽見女子小聲的“嘶”了一聲,雖然聲音極小又很快消失,但姬桁還是聽到了。
姬桁突然想了起來。
如今這屋子裡並非隻有她一人了。
昨兒留了靈鷲在主院過夜, 當然靈鷲依舊歇在了耳房裡。
姬桁這輩子身邊從未躺過誰, 當初雙腿還好的時候與蕭燁幾人喝醉了酒, 就算那個時候姬桁也能強撐著幾分清醒找個清靜的地方, 後來被賜婚後娶了一位夫人,姬桁也是掀了帕子後便將人丟在了新房裡邊。
他允許了靈鷲的靠近也確實動了將她留在身邊的念頭,但從來沒想過要親近到同睡一榻這種地步。
並非說不夠分量, 隻是沒有必要。
無論是夫妻間同榻相臥亦或者撫摸擁抱這種正常親近, 還是是世間男人皆無法拒絕的男.歡.女.愛,姬桁覺得自己並不需要, 也不想要。
但姬桁還是顧慮了一下靈鷲的想法,畢竟耳房隻不過是下人們住或者安放雜物的地方, 裡邊也隻有一張不大不小的軟塌,比不上屋子裡的床榻舒服。
最主要的是靈鷲還喜歡他。
每每想到喜歡這二字,姬桁向來平靜如水的心口總會掀起輕輕的波瀾。
靈鷲喜歡他,所以靈鷲也許更願意躺在他的身邊,而並不願意待在耳房裡。
姬桁難得的為難了一刹那。
但靈鷲遠比姬桁想象中的更懂事,亦或者說了解姬桁。
就算想和姬桁離得近一點也要懂得循序漸進,更不說靈鷲還知道姬桁本就身有隱疾所以沒法接受與人親近。
而最主要的是靈鷲對姬桁的感情雖然熾熱卻也單純,她想儘自己所能的對姬桁好,姬桁對靈鷲而言太特殊了,是這輩子認準的夫君,是想傾儘全力去彌補的遺憾,更是重活一世的唯一寄托。
靈鷲單純又執拗的小腦袋瓜裡,還沒有主動爬姬桁床這種可怕的念頭。
所以姬桁還未想好的為難說辭還沒來得及說出來,靈鷲便高高興興又格外自覺地抱著小背子進耳房睡覺去了。
留下又一次被自己小侍妾出乎意料的姬桁本人,直到裡邊吹了蠟燭後自己也上了床榻躺下後,才後知後覺的蹦出幾個問題。
靈鷲轉身去耳房的速度,好像壓根就沒想過來與他同榻,還有,沒有伺候他換衣裳,也沒有說些什麼,旁人家的侍妾或者妻子也是這樣?
姬桁不知道靈鷲昨天晚上睡得如何,但他睡得不算安穩,沒忍住想了些有的沒的事情,而且到底不習慣身邊有人,甚至那人與他隔了一麵牆。
早晨驟然醒來後,等反應過來這是靈鷲後,姬桁渾身緊繃的緊張一瞬間卸的乾淨,他聽到靈鷲細小的抽氣聲。
耳房隻不過是主臥裡辟出來的一間小房子,裡邊空間極小又沒有窗戶,黑乎乎的一片。
靈鷲剛剛是被撞到了。
姬桁自己當初受過多少重傷也沒哼一聲,但此刻聽見少女細小的抽氣聲,卻莫名覺得自己心口一緊,甚至在自己未曾發覺的時候已經有些擔心她會再次被撞到。
好在沒有再碰到什麼。
靈鷲摸著黑終於從耳房裡走出來見到了光,躡手躡腳的走過屏風走到了姬桁床邊。
看到姬桁依舊緊閉的雙眼,靈鷲眼睛已經彎了起來。
上次睡到了晌午,這次可終於比姬桁起的早了!
本來隻想過來看一眼,但看見了倒是有點舍不得走了,這還是靈鷲第一次見到姬桁睡著的模樣。
姬桁真的生的太好看了,靈鷲心道,姬桁此刻閉上那雙總是晦暗不明的眸子,可以看見他濃密好看的睫毛。
靈鷲感覺自己雙手蠢蠢欲動,她想用手指摸一摸姬桁的睫毛。
但靈鷲到底忍住了。
打擾到姬桁休息怎麼辦,姬桁又不是她每天閒在家裡,他要忙一整天連晌午都不能休息,所以能多睡一會兒便讓他多少睡一會兒。
隻是臨走前,靈鷲到底沒忍住,用指尖輕輕的在姬桁的指尖上輕輕碰了一下,然後像是瞬間滿足的笑彎了眼睛輕聲跑了出去。
直到傳來一聲極輕的關門聲,姬桁這才睜開了眼睛。
映著早晨透過窗戶的微微晨光,他抬起來手,盯著被小姑娘碰到了的指尖,半晌後突然輕笑了一聲。
真是太幼稚了。
*
陸雲灝最近實在看不透自己這位好友。
前兩日渾身上下透露著陰陽怪氣四個字,雖然這本就是姬桁的常態,但今天卻是肉眼可見的放鬆。
但等進了太極殿後,姬桁又變成了平日裡冷著臉的模樣。
等出來後陸雲灝的臉色又有些不大好。
單玢那老東西在牢裡關了這麼久,倒是不知道他哪兒來的本事居然又搭上了宮家,適才在太極殿裡宮相提起了此事,說如今科考在即為表陛下仁心,為牢裡之前鬨事的一眾學生們求了情。
皇帝與平日裡一樣的瞧著溫和,點了點頭說宮愛卿說的有理,然後將話引到了姬桁身上,此事因姬桁而起,如今皇帝問姬桁的意思好像也沒什麼錯。
陸雲灝夾在中間最難做,他原想自己以後成了宮家的女婿,若是可以定要想法子緩解姬桁與宮家的關係,但宮家如今的意思,明顯是想將他從姬桁身邊給拉過來。
一邊是未來的老丈人,一邊是至交的好友,他還未和宮薔成親,宮茂時已經開始逼他做選擇。
但不管怎麼說,此刻最為難的人是姬桁而非陸雲灝。
所有人都在等姬桁一個表態,皇帝也是一副勸姬桁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