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其實不多。
就像靈鷲所希望的,隻不過希望他能稍微替自己考慮一點罷了。
皇帝又說了許多,待最後得知自己所看好的那些人皆在姬桁的錄選當中,終於稍微好受了一些,又習慣性的問姬桁科舉之事到底該如何是好。
此事再簡單不過。
將那不糊名的規定去了便可。
可姬桁這般說了,皇帝又不言語了。
姬桁依舊不覺得意外。
蕭澤從來都是這樣,他什麼都想要,什麼人也不想得罪。
他想要寒門出生的賢臣,又不敢得罪根深蒂固的世家。
蕭澤此人從小生活在先帝的陰影之下,童年的悲慘經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有魄力的皇帝。
皇帝擺擺手,意思此事暫且不提,他看了姬桁一眼,道,
“進士考之後的事,就不用你再辛苦了。”
姬桁為了此事忙了月餘,即將收尾的時候卻被喊了停。
之前所做的所有都被全數剝奪的乾淨。
隻是,有些東西並非想搶就能被搶走。
姬桁眼中浮出一抹可笑,不做爭論,
“是。”
皇帝說完又似乎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些過分,又與姬桁說了許多好話,甚至聊起了以前,說起以前他們還有蕭燁冬日擠在一起吃烤紅薯的場景。
姬桁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皇帝看他臉色不太好,以為他不太舒服,畢竟這些年姬桁身子一直不大好。
“罷了罷了,時候也不早了,明兒讓陳太醫再去給你瞧瞧。”
“謝陛下”,姬桁道。
適才有那麼一刻,姬桁驟然發現,他可以忍受皇帝那些荒謬的說法,可卻無法忍受皇帝再提起以前。
那些曾經被他留在記憶深處的溫暖時候,已經伴隨著多年的冷風,與今日一樣,被吹的麵無全非。
姬桁突然想問問多年不見,如今依舊遠在西北的蕭燁。
走到如今,你可曾後悔。
出了宣政殿,深秋的長安城更冷了,就算上了車轎依舊沒有半分緩解,就像已經冷到了骨子裡一樣。
蕭澤又說起了小時候,姬桁不想想起小時候,可因為蕭澤的話卻不受控製的總是想起。
他想起了母親死的那天,被父親趕出門的那個冬天,比現在還要冷。
他想起蕭燁有時寄回來的信,信上說西北的冬天更是冷的徹骨。
哪裡都是冷的,這二十多年的年歲,如今想起來竟也沒有哪一天是暖的,姬桁動了動早就冷到僵硬的指尖,一點一點的回過神來時,已經聽到了細碎的小跑聲。
居然已是回了姬府東苑。
車轎停了下來,緩緩落在了地上,姬桁掀開了轎簾,抬頭一刹,卻正巧瞧見盈盈站在眼前等著他回家的靈鷲。
姬桁看著她的穿著打扮。
正是平日裡在家穿的素色衣裙。
定是聽到他回來,急急忙忙便跑了出來,所以身上連一件披風也沒有。
這麼冷的天,也不怕凍著了。
姬桁心想。
可是下一刻,這句話就被說了出來。
隻不過不是姬桁說的。
靈鷲瞧著衣著單薄的姬桁,愣了一愣便跑了過來,“這麼冷的天,怎麼連件大氅也不穿也不怕凍著...”
走過去下意識的將手搭在姬桁手上,卻被姬桁手上冰坨子一般的溫度給嚇了一跳。
靈鷲想也不想的轉頭就去看衛七。
明明前天出門前左右叮囑過衛七,讓他好生照顧,怎麼的冷成這樣!
姬桁的驀的笑了。
靈鷲的手不見得有多熱,可比他已經暖了太多,姬桁反手將她的手握住,
“剛剛去見了陛下,我嫌麻煩罷了。”
然後反聲問她,“你是個傻的不成,前些日子才發了熱。”
“那次是意外,哪會那麼容易生病”,靈鷲道,“我聽丫頭們說你回來了所以才...”
未曾去見皇帝前,姬桁便想起了靈鷲。
如今終於見到了,姬桁才發現自己是真的想她了。
可分明是他想了,此刻卻笑著反問她,
“想我了?”
靈鷲未曾說完的話頓時頓在唇邊,周圍全是伺候的丫頭婆子們,此刻聽到這話驟然低頭,就連衛七也彆過了臉。
靈鷲臉頰驀的一紅,心道姬桁怎的突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問她這麼羞人的問題,可半晌後,垂眸瞧著姬桁的臉,靈鷲眸光微顫的點了點頭。
她蹲下來,柔嫩的臉頰輕輕貼了貼姬桁的膝蓋,
“是,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