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浠初與裴闌退親,這事沸沸揚揚地在金陵傳了好幾日,大都說是裴府賣侯府的情麵。
畢竟便宜裴府占了,這麼做,不至於讓侯府太難堪。
雲浠不太在意這些流言,與裴闌的親事,如罩在她心頭的一片霾,眼下這片霾終於散了,她撥雲見日,樂得輕鬆自在。
這日,雲浠夜裡當值,正午還沒用膳,田泗忽然來找,說:“雲、雲雲捕快,三公子府上的廝——廝役說,衙門柴房那裡,有、有動靜。”
柴房裡,關著的人正是扮作死去艄公的張大虎。
雲浠連忙問:“什麼動靜?”
“不不知道,三公子一早,已、已趕過去了,讓我來,知會您一聲。”
雲浠聽聞程昶已過去了,心中一急,這畢竟是她的案子,三公子是被害的那個,怎好讓他幫著她操心。
回屋換了捕快衣,拿了劍,“那我也過去。”
午膳剛備好上桌,方芙蘭見雲浠要走,追出來問:“不吃些再走?”
“不吃了。”雲浠越走越快,轉眼已出了府,拋下一句,“有要事!”
侯府在城東,離綏宮近,離京兆府卻遠,雲浠緊趕慢趕,仍是用了大半個時辰才到。
柴房外守著的人已輪了班,雲浠問柯勇:“三公子呢?”
“三公子早上來過,問了問這裡的情形,留到正午,被一名家仆叫走了,說是王妃在附近的觀音廟裡祈福,讓他過去一趟。三公子讓人帶話說,他陪王妃祈完福,如果天色還早,他就再過來。”
雲浠又問:“三公子府上的廝役說,柴房這裡有動靜,你可知道是什麼動靜?”
柯勇搖了搖頭:“三公子走得急,那名廝役與他一起走了,臨走前隻說要仔細盯著,八成不是什麼大事。雲捕快您不如等等,三公子若來得及過來,自會與您說的。”
雲浠想了想,覺得柯勇說得有理。
若是要緊的動靜,程昶不會輕易走開,便是走開,也應該有交代的。
可是……
究竟是什麼事,值得他再過來一趟呢?
雲浠看了看天色,眼下未時已過,程昶即便能趕過來,天也該暮了。
程昶是小王爺,是禦史,哪裡有他屈尊奔走的道理?
雲浠想,左右自己要酉正了才上值,不如去觀音廟門口等著,若三公子有要事,也好一出來就和自己說。
這麼想著,叫上田泗,就往觀音廟趕去了。
夏日伏天,來廟裡進香的人並不多,這座廟又修在閭閻之間,不如深山老林的幽靜,香火亦不算鼎盛。
廟門口的老榕樹被曬得懨懨的,雲浠等在榕樹下的時候,還在想,堂堂琮親王妃,便是要燒香拜佛,怎麼不去京郊的白雲寺呢?那裡清涼,宜人,左不過半日車程。
然而等琮親王妃從觀音廟裡出來,她就明白了。
與琮親王妃一起出來的還有三人,除了程昶,還有禮部林大人的夫人張氏,與張氏的女兒,林氏小姐林若楠。
觀音廟,求子,求福,求姻緣。
王妃來此,大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著程昶要上值,白日裡去不了太遠的地方,因此將張氏愈林氏小姐約見在觀音廟,然後讓他過來。
那裡,程昶與琮親王妃與張氏說了一陣話,目光不期然一掃,發現等在榕樹下的雲浠,愣了一下,與王妃交代了兩句,便朝她走來。
雲浠也愣了愣,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哪裡有讓三公子屈尊邁步的道理,連忙迎上去,拜道:“卑職見過三公子,見過王妃。”
程昶“嗯”了聲,大概猜到她的來意,沒多說什麼。
倒是琮親王妃,目光落到她身上,淡淡問:“雲浠小姐怎麼也來廟裡了?”頓了好一會兒,又問,“來找昶兒的?”
雲浠埋頭拱手:“回王妃的話,王府的廝役給卑職帶話說——”
她話說到一半,不知怎麼,渾身不自在起來。
抬眸一看,隻見那林若楠正定定地看著自己。
她神色恬靜,目光卻是淒淒楚楚的。
雲浠原想說,是王府的廝役帶話說,三公子有要事尋她,因此自己才過來的,可話到了嘴邊,又改口:“是卑職衙門裡有要事,急著要向三公子稟報。”
琮親王妃“嗯”了聲,對程昶道:“既然是公差,你快些辦完了回府。”
又笑道,“今日你表姨表妹好不容易來王府一起用膳,莫要耽擱了。”
程昶應了,與雲浠一起立在原處,看著府上的廝役套了馬車,送離了王妃的車駕,這才對雲浠道:“我母親臨時把我叫走,勞煩你特地趕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