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記得,今上他是天子,既然是天子,自己怎麼樣,並不重要,對手怎麼樣,其實也不重要,他要計較的是這一殿朝臣究竟願意擁立誰為君,比不了誰更合適,那麼就比誰更不合適,帝王心術,就是永遠都會算到人的心坎上。”
小太監聽吳峁說完,不禁長歎:“琮親王小心翼翼了一輩子,沒想到到了今日,他與三公子還是前途未卜,徒兒聽說——”他略一頓,四下一看,把聲音壓得極低,“徒兒聽說,當年今上繼位那會兒,他與琮親王其實都在兩可之間。如果先帝挑了另一個,恐怕不會有今日這樣兩難的光景。”
吳峁沒理會他這話。
他心想,且未必呢。
今日的處境,全因各自所在的位子不同,如果把今上與親王調換個個兒,一路泥濘走到頭來,大約也狼狽不堪。
小太監問:“師父,那琮親王一府,今後就要任憑今上猜忌,沒落了嗎?”
眼前飛過一隻蚊蟲,老太監伸手一抓,沒抓著。
他收回手,說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彆看這金陵城靜悄悄的,細細撈一把,到處都是水,渾得很,誰知裡頭藏沒藏魚?藏沒藏鯤?麵上沒風浪,底下全是暗湧,今上身子已大不好了,像咱們這樣的小蝦,留著氣兒,躲在那石縫裡且呼吸。”
小太監道:“師父,您可不是小蝦,您是條錦鯉魚!”
二人說著話,眼見著兵部到了,一齊收了聲兒,吳峁進了兵部,換上一副和顏悅色的神色,將恩旨念完,對雲浠道:“雜家可給雲將軍道賀了,今上體恤,非但給您升了將軍,還言明等刑部、大理寺、禦史台為忠勇侯塞北一役一齊立案後,您可以隨時到部衙過問。”
雲浠展開手裡的聖旨一看,昭元帝果然在聖旨裡頭加了這一條。
末了還說,倘若忠勇侯冤情屬實,即刻令宣威襲忠勇侯爵。
雲浠大喜,謝過吳峁,從兵部小吏手中接過她的將軍甲胄與佩劍。
她眼下已是五品將軍
,手下可領兵逾萬,自然不可與往昔同日而語,到了宮門口,立刻有武衛為她牽來馬,恭敬地道了聲:“雲將軍慢行。”
雲浠一路禦馬到了忠勇侯府,趙五迎上來:“大小姐,您回來了。”
雲浠“嗯”了聲,勒停了馬,快步走到正院,隻見阿久靠在一張長竹椅上,正懶懶散散地陪臟臟扔球玩,方芙蘭坐在正堂一側,拿著繃子與繡針,正在仔細繡著圖樣。
阿久一瞧見雲浠,把臟臟撿回來的球扔出去,
站起身,不悅道:“說走兩日還真走兩日啊,再不回來我都要出去找你了。”
雲浠走到她身前,將聖旨塞到她懷裡,笑著道:“看看!”
“乾什麼?”阿久一麵展開聖旨,一麵不耐煩道,“你知道我這個人最煩看帶字兒的玩意兒了,我——”
然而她看到一半,驀地頓住。
目光移向聖旨右首一列字,仔仔細細地重新從頭看起。
阿久的確不愛看帶字兒的東西。
當年在草原上,兵營裡多的是不識字的,當年阿久學認字,還是雲洛教雲浠時,帶著她一起手把手教的,她心思不在書本上,學得慢,有的字雲洛教雲浠一遍,就要教阿久三遍,教雲浠三遍,就要教阿久十遍不止。
可是眼下,阿久卻把手裡這道密密匝匝寫著字的旨意從頭到尾看了三遍。
她抬起頭,問雲浠:“這是真的?”
“那皇帝老兒,當真要升你做將軍?讓你二月就領兵出征?”
雲浠點點頭。
“他還要徹查當年塞北一役的真相,要還侯爺清白?”
“等還了清白,還要讓雲洛那小子襲爵?”
雲浠又點點頭。
“阿汀。”方芙蘭聽到外間的響動,來到正堂門口,喚了雲浠一聲。
雲浠於是從阿久手裡拿回聖旨,過去遞給方芙蘭:“阿嫂,今日陛下——”
“我都聽到了。”方芙蘭點點頭。
她如釋重負,眼裡儘是柔和的喜悅,笑著道:“你辛苦了這些年,總算等來了這一天。”
雲浠搖頭道:“我不辛苦,阿嫂才辛苦。”
方芙蘭終歸比阿久細致些,看到雲浠手裡還拎著從兵部領回來的將軍甲胄,說道:“你做了將軍,日後更要體麵,把這甲胄給我,我拿去給你擦乾淨,找木架支起來。”
雲浠道:“阿嫂,你身子不好,讓趙五或者鳴翠隨便幫我擦擦就行了。”
“這是大事,我怕彆人不夠細致。”方芙蘭道,她知道雲浠一直想領兵,想做將軍,而今得償如願,該仔細對待才是。
她又回到正堂,收好她繡圖樣的繃子,柔聲道:“我還說開春了,趕在三月為你做身春衫,眼下你二月就要走,這些日子且要趕趕了。”
言罷,她喚來鳴翠,與她一起收拾雲浠的甲胄。
雲浠回到院中,四下一看,阿久竟是不見了,她愣了愣,繞去前院找,隻見阿久已經在府門外卸她拴在一旁的馬了。
雲浠愣道:“阿久,你去哪兒?”
阿久頓了下,回過身來,撓撓頭:“哎,我之前不是與你說過嗎?我在來金陵的半道上交了個朋友,他知道我在忠勇侯麾下長大,是塞北兵營裡的,今天得了這麼大一個好消息,我高興,出去玩兒,順道告訴他,讓他也高興高興。”
她言罷,又解釋:“上回我要去找他,你讓我陪著你阿嫂,沒讓我去,他已等了我好幾日了!”
雲浠點點頭:“那好,你去吧。”
阿久想了一下,忽然又把卸下來的馬拴回木樁,幾步上來勾住雲浠的肩膀,陪她走回小院:“算了算了,我不去了!你升了將軍,還不聲不響地乾了這麼大一樁厲害事!今天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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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宴》bydoin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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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幾百歲的禁欲係「鬼怪」vs一心想尋前世愛人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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