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程昶直覺不對勁,回撥過去,迅速說了地址。
廖卓似乎在一個很嘈雜的地方,她把地址跟身邊的人說了,急切地問:“你下山了嗎?”
程昶道:“還沒有,怎麼了?”
“是我舅舅。我被他騙了,他根本沒借高利貸,是夥同那幾個人一起詐騙,這事我也才剛知道。早上他把電話打我媽這,問你的情況,我覺得他很可能要去找你,報了警,但警察隻查到他們在黃山市。等著,我讓我邊上的警官跟你說。”
一名警察拿過電話:“喂,程先生,我是張相縣刑警支隊的隊長。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程昶問:“你們還有多久到?”
“半個小時之內。”
程昶看了下表,現在已經快五點了,半個小時以內就是五點半左右。
他道:“我沒事,主要這裡還有一群孩子。”
“最好讓孩子們提前下課,先回家,程先生和學校的老師也先走,我們這兒已經啟動了定位……”
警察話還沒說完,學校門口,已然出現了幾個手臂有青龍紋身的大漢。
“來不及了。”程昶道。
他想了想,迅速又道,“我儘量拖時間,期間會把手機關靜音,開免提,你們那邊錄個音,收集犯罪證據,我這邊也錄音。”
“行。”
老和尚看到大漢,走過去,像是問了句什麼,那幾個人隨手就把他一搡。
他們四下一望,瞧見程昶,朝他走過來。
程昶已經把手機收進內兜了,他走過去,隻聽當先一個穿著黑體恤,看著像老大的人道:“你就是廖老伯外甥女的男朋友?”
程昶不置可否,“怎麼了?”
“廖老伯前幾天打傷了哥一個兄弟,今早死了。你怎麼說?出點喪葬費?”
程昶想到要拖時間,於是問:“怎麼死的?”
“得病死的,好像是什麼,哦,傷口感染。”
“你們之前不是說醫院開過受傷證明嗎?給我看看。”
黑體恤有點不耐煩,皺眉“嘖”了一聲,看了身後一個花襯衫一眼,花襯衫打開公文包,遞出一張驗傷單。
廖老伯跟這幾個人明明就是一夥的,這份驗傷單隻說明了傷勢情況,並不算重,八成是這群惡徒在哪裡鬥毆所致。
程昶說:“他這個傷不至死。”
“傷口感染。”
“傷口感染後續不是該找醫院嗎?如果是破傷風,也可能是送醫不及,你們再查一查,看看死因到底是什麼。”
“死因是什麼重要嗎?哥幾個隻知道,哥兄弟被廖老伯打傷了,然後死了,就這麼簡單。”
“這裡麵涉及到一個責任分配問題。”程昶說,“你們要賠償金,要喪葬費,我們不是不給,問題這個錢該由哪幾方出,怎麼出,出多少,出過以後,後續事宜該怎麼辦,精神損失費,安撫金,諸如此類的,都要有個說法。”
黑體恤呆了一下,差點沒被程昶繞暈。
他煩躁道:“少廢話,讓你給多少給多少!”
他忽然反應過來,眼中厲色忽起:“怎麼著?你小子想拖時間,想找機會報警?”他幾步上前,伸手就想給程昶一個教訓。
老和尚見狀,連忙撲上來攔住,說:“彆推彆推,他有心臟病,起搏器剛移過位,不能摔跤,摔跤會出人命的!”
黑體恤聽了這話,與身後幾人對視一眼,慢慢收回手。
他上下打量程昶一眼,笑了:“你有心臟病啊,那就是沒多久可以活了。那還抓著這麼多錢不放乾什麼?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這時,二樓的教室裡,忽然傳來郎朗的讀書聲——
“……質樸之中包的期待,把我小小的心融化了,以至不知黃昏的到來。落日的餘暉染紅窗欞,院裡那一牆的爬山虎,綠得沉鬱,如同一片濃濃的湖水……”
黑體恤順勢朝教學樓一望,片刻,他眼中閃過一絲刁詐之色:“你們這兒,學生上課?”
程昶眉頭一凝。
“走,看看去。”黑體恤一招手,帶著身後幾人就往二樓走。
老和尚連忙上前攔,勸說:“孩子們還小,你們有什麼事,等他們下課了再——”
“起開!”花襯衫不耐煩,順手就把老和尚掀倒在地。
幾人上了二樓,一腳踹開教室的門,站在門口招呼:“小朋友們,你們好呀——”
教室裡的小學生們都愣住了。
賀月南一看,覺得不對勁,問:“你們什麼人?”
幾個彪形大漢壓根沒理他,黑體恤走到第一排第一桌,抽出學生手裡的書一看:“哦,小朋友們正在上語文課呀?”
他笑著道:“小朋友們彆怕,叔叔是好人,是過來做好事的。”
他調轉身,看向跟來教室門口的程昶,朝他抬了抬下巴:“怎麼說?捐點?你看這些小孩子,多可憐呀,反正你有錢,隨便花點給他們買點好吃好穿的,怎麼樣?”
程昶沉默不言。
這時,班裡一個穿著灰布衣的小男孩兒忽然站起來說:“他們不是好人,他們是騙錢的壞蛋——”
花襯衣一聽這話,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揪著小男孩的衣領把他拎起來,森森道:“你剛說什麼?你再說一次?”小男孩兒被駭住,雙唇顫了顫,“哇”一聲哭起來。
賀月南走過去攔:“有什麼彆衝著孩子——”
然而話未說完,花襯衫鬆開小男孩兒,轉身對著賀月南就是一拳。
他出手極重,賀月南當麵仰倒,一連撞開好幾張課桌,鼻腔頓時湧出鮮血,腦中嗡鳴不止,爬了半晌才爬起來。
他抹了一把鼻腔淌出的血,吃力地道:“孩子們,快跑……”
學生們反應過來,當下就要從後門逃,然而另一名彪形大漢反應靈敏,先一步過去攔住門,咧開嘴露出一個森冷的笑:“叔叔是好人,都不準跑。”
與此同時,賀月南又挨了一拳。
黑體恤吊兒郎當地在一張課桌上坐了,盯著聚在角落裡的學生問:“老師是不是壞?是不是成天逼你們做作業?叔叔讓程老師給你們捐錢好不好?你們程老師多的是錢,有他捐錢給你們,你們以後就不用讀書啦。”
然而學生們聽了他這話,隻是哭得更厲害。
方才還抑製住的微小啜泣漸漸變成嚎啕大哭,哭聲此起彼伏,聽得人心頭焦躁。
天邊雲頭漸漸覆上霞色,教室的黑板上掛著一個圓鐘,程昶看了一眼,五點二十了。
剛才的警官說,他們半個小時之內就到。
刑警支隊的人應該快來了。
程昶沉默一下,眼見著拖不下去,他從內兜裡取出手機,掛斷了和刑警隊長連著的電話,走上前:“你們想要多少?”
黑體恤詫異地一挑眉,頃刻笑了:“就是嘛,早這麼爽快,不就什麼事兒都沒了?”
“一口價,三百萬。”
程昶說:“我沒這麼現金。”
“明白明白,你們這種有錢人,錢都放銀行股市裡理財呢。這樣,你有多少,先轉過來,餘下的,算你欠著,你寫個欠條,我們不收你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