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一四五章(2 / 2)

在你眉梢點花燈 沉筱之 11062 字 10個月前

她忍著痛,慢慢屈從,臉上竟還浮現了柔和的笑意,就在兩名衙差卸下防備之時,她趁著他們醉意未褪,將她為自己備好的砒|霜下在他們的酒裡,哄他們飲下。

……

當年所遭受的劇痛與折辱一如墮入深淵煉獄,不過是憑著一絲一家團聚為父昭雪的希望才活了下來。

沒想到——

沒想到真正害她的,竟是她心心念念了這麼多年的家人!

天漸漸黯了,王府的府衛點起火把。

程昶借著烈烈火光,看著方芙蘭。

她安靜地立在原地,太靜了,似乎連呼吸都要沒有了。

程昶道:“至於他二人為何會有妻兒,這也不難理解,他們運氣不好,逃出金陵沒幾天,就被刑部的人捉了回去。”

“但他二人有些小聰明,在流放的路上,大概幾個月後吧,得知你嫁給了宣威將軍,成了忠勇侯府的人,便又想了一個計策。”

刑部派去拿人的衙差對方芙蘭做了那樣的事,說到底是失職失察,若當真問罪,上頭連帶著刑部的郎中與侍郎都是要被問罪的。

若這事神不知鬼不覺地過去倒也罷了,偏生有兩個知情的——方釋方釉。

那時候的忠勇侯府尚未敗落,雲洛作為宣威將軍,較之忠勇侯雲舒廣,更是青出於藍。

刑部的人敢往被抄家的方府踩上一腳,卻不敢得罪忠勇侯府。

方釋方釉於是拿著刑部的這個把柄,威脅沿途護送他們去往流放之地的官員,說倘刑部不為他們安排好一條出路,他們就要把方芙蘭被淩|辱的事鬨去金陵,鬨到宣威將軍與忠勇侯跟前,讓刑部的人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此事傳到了刑部員外郎耳裡,連著數日如坐針氈,終於動用私權,先將方釋方釉發配去彆處,然後用兩個死囚換下他二人,又為他們重新安排了新的戶籍與身份。

方釋方釉於是便頂著這副新殼兒,在彆處另起爐灶,娶妻生子。

而他們的妻兒,恐怕直到今日,都不知道他們原本姓方,原本是朝廷的欽犯。

程昶問:“所以,知道了這一切,你還想保他們嗎?”

方芙蘭無聲苦笑了一下。

難怪了。

難怪此次回金陵,他們並不與小娘與留叔同路回來。

難怪他們對她會那樣畢恭畢敬。

不過是心中有愧罷了。

方芙蘭慢慢彆過臉,想問質問方釋方釉,可話還未出口,便澀然地梗在了嗓子眼,不知是否因為心中憤懣,竟原地晃了晃。

秦小娘連忙上來將她扶住,輕聲喚道:“芙蘭……”

方芙蘭啞聲問:“這些事,小娘也是知道的嗎?”

秦小娘猶豫一下,微點了點頭,忙又說:“但我也是來了金陵才知,芙蘭,當年那個情形,釋兒釉兒他們,實在也是情非得已。”

“是啊阿姐,我與二哥——”方釉見秦小娘為他們說話,連忙上前來跟方芙蘭求情。

然而不等他說完,方芙蘭推開秦小娘,抬手一掌摑在方釉臉上:“不要叫我阿姐!我不是你們的阿姐!”

方芙蘭這一掌幾乎是用儘了全身力氣,方釉臉上指痕畢現,火辣辣得疼。

然而他隻能生生受下,他們是作了孽的,陵王要殺他們,這位三公子,煞星一樣,恐怕也不會顧惜他們的命,這世上,若說誰還能救他們,也隻有方芙蘭了。

方釉從來沒什麼骨氣,想到此,絕望一點一滴滲入心肺,他的眼淚一下子便湧出來來了。

他跪下來,想了想,又回身拉著他的二哥方釋一並向方芙蘭跪下,一聲疊著一聲地懇求道:“阿姐,我們不是東西,當真不是東西,但是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們到底是血濃於水的親姐弟啊……”

守在一旁的武衛也看向方芙蘭,向她請示:“少夫人?”

然而方芙蘭豈是一般女子?

她眼下太亂了,太恨了,恨不能將方釋方釉千刀萬剮,但她懂得顧大局,方家的因果情仇,她回去以後自可以關起門來自行解決,但三公子何等人也?他到這裡來,絕不是為了看她難堪的,他要對付的是陵王,是他們所有人,所以,無論怎麼做,決不能便宜了程昶。

她雖不明白程昶把方釋方釉帶走究竟想做什麼,但她知道,眼下她一定要保住方釋方釉,直到陵王回來。

程昶見方芙蘭的眸色浮浮沉沉,早已料到她的心思。

他看宿台一眼,王府的府衛便紛紛拔刀,在陵王的武衛反應過來前,已破入陣中,將刀架在了方釋方釉,以及秦小娘等人的脖子上。

程昶悠悠道:“原本還想讓你在這些人裡選幾個留下,眼下看來,少夫人沒得選了。”

方芙蘭環目四顧,她沉默良久,說道:“三公子不會動手的。”

“為什麼不會動手?”程昶道,“你是料定我菩薩心腸?還是想要讓你的人不顧一切與我的府衛拚一場,殺至陵王回來?當年害你的,不過方釋方釉兩人罷了,但是刀劍無眼,當真拚殺起來,方府其他人的命,留不留得住就另當彆論了。”

程昶定定地看著方芙蘭,忽地一笑:“陵王沒跟你提過嗎?柴屏怎麼死的?程旭怎麼進宮的?少夫人還以為我不會動手嗎?”

他說著,將笑容一收,吩咐:“帶走!”

程昶以方家人的性命做脅迫,帶走的是方家人。

沒有方芙蘭的命令,陵王的武衛不敢隨意攔阻

且他們也辨不清程昶帶走兩個陵王早就想殺的人目的為何。

程昶看向方芙蘭身邊的武衛。

這個人是陵王的人,他認得。

程昶對這武衛道:“等陵王回來,他若疑我為何要將方釋方釉帶走,你便幫我問他,他了解他這個剛回宮的五弟嗎?”

“程旭明明不想要皇位,他千辛萬苦回到金陵,究竟是為了什麼?”

“你告訴陵王,過幾日,他的五弟在明隱寺認祖歸宗,本王等著他。”

天已全黯了,幽微的夜色將程昶一雙眸子稱得清涼如洗,他的神色淡淡的,一如他的手腕,利落,狠絕,又乾淨。

方芙蘭終於明白了。

他不怕傷人,他三生三死早已受夠,甚至不怕親手沾上鮮血,他一早便可以用雷霆手段將方釋方釉帶走,多留片刻,不是顧惜誰的命,不過是為了將當年的片許真相告訴她。

心中這個念頭一起,不知怎麼,方芙蘭心頭湧上一陣駭意,她怔怔地問:“你為什麼……要把這一切告訴我……”

程昶垂眸看向她:“按說以你的遭遇,我應該同情你。”

“但你的不幸不是我施加的,與我沒有半點關係,你卻助他人害我,憑什麼?憑你身世比常人淒慘些麼?”

“本王不屑於跟一個女子計較太多。把這一切告訴你,沒什麼,回敬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助紂為虐,忘恩負義而已。何況——”

他頓了頓,朝方芙蘭逼近一步:“本王所說的,隻是冰山一角。你一直認為方遠山是蒙受了不白之冤,難道不好奇他當年被問斬的真相嗎?”

方芙蘭聽了這話,怔忪地睜大眼。

程昶笑了笑:“想知道?想知道便留在這裡,等陵王回來。”

“讓他親口把當年的實情告訴你。”

“且看看你這半生,究竟是怎樣一場荒唐的笑話。”

程昶說完這話,不再逗留。

他負手轉身,嘴角噙著一抹幽淡的笑,迤然往自己的馬車走去,徒留身後的女子失神地跌坐在地。

絕色的容顏一刹那便失了光。

狠狠墜落深淵的感覺是什麼?

若一次不夠,兩次呢,三次呢?

慢慢品嘗這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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