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無殤那鷹隼一樣的目光幾乎要刺穿那太監,麵對這位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指揮使,這稚嫩的小太監顯然不是對手,他的兩腿已經開始止不住地發抖,後背開始一片一片地冒冷汗。
就在他支撐不住快要癱倒的時候,一隻手提住了他的肩膀,叫他軟掉的身子不至於倒下去。
“這裡沒你事了,去彆處侍候著吧。”
曹順的聲音對那小太監而言無疑是天降甘霖,他忙不迭地撐著發軟的腿行禮退下。
“應大人,陛下此刻的確忙著呢,您還是明日再來吧。”
曹順一臉笑眯眯的表情,看著十分和善,他輕聲道:“大人若是信得過奴婢,也可將您的事說給奴婢聽,到時候奴婢轉達陛下便是。”
“是嗎?”應無殤的表情似笑非笑:“曹順,這裡可沒有彆人。”
隻是一句話,便道明了兩人的關係並不算和睦,之前看似互通款曲聯手合作的跡象,不過都是做給那些大臣們看的罷了。
“應大人,陛下現在沒有時間見你。”曹順再度開口,隻是這一次言語中多了幾分生硬。
“曹公公如今倒是得意了許多,隻是莫要忘了自己的本分就好,”應無殤冷哼一聲,立刻還以顏色:“敢問一句,陛下現在何處?”
此話叫曹順連麵子上的和善都不想裝了,他垂下眼簾遮去那淬毒的狠厲,良久之後隻是以淡淡的目光注視著應無殤,嘴角不自覺勾起了幾分嘲弄的弧度:“陛下去了東宮。”
“......”應無殤神色一僵,對上曹順那譏諷的目光,他隻是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此東宮非彼東宮,皇城裡明麵上的禁地是先帝的紫霄宮,實際上真正被禁止入內的是這座看似不起眼的東宮。
這座華麗的宮殿因為它曾經的主人得以保留,甚至到了現在為止,皇帝都沒有解除這裡的禁令,哪怕是皇後都不能擅自入內。
這座宮殿一如六年前那般的華美,壯麗,同樣也充滿了孤寂的淒涼,這裡沒有一個人,除了每日負責打掃的宮人之外,這裡再沒有迎來第二個主人。
在皇帝登基之後,那位被人刻意忽視的“太子妃”早就已經移駕冷宮居住了。
陸寒江走在這座空寂的大殿上,一如六年前那般,什麼都沒有改變,往上再看一眼,仿佛那個身影還會坐在上首眯著眼嘲笑著自己的幼稚。
他眨了眨眼,方才的一切皆是虛妄,那張一塵不染的桌案上,現在隻留下了一盞黯淡的幽冥燈。
這盞燈在六年前被打碎之後,又在幾年後的某天被陸寒江下令修好,隻是燈身能夠重塑,可燈芯卻無人再能點亮。
他望著這盞燈,那些帶著神秘荒謬的過往又逐漸浮上心頭。
長生——那是叫上一代乃至上幾代人為之瘋狂的東西,隨著這盞失去光彩的幽冥燈破碎,似乎全都歸於了虛空。
不過,當陸寒江重新回首這兩個字的時候,他驀然發覺,幽冥燈從來不是關鍵,那不過是引出人心深處欲望的道具而已。
即便是他,現在也不得不承認,在付出了這樣多的生命之後,在那樣多精彩的人為這虛妄可笑的兩個字搭上了一生之後,長生這兩個字在他心中已經有了不同的重量。
這一刻的他仍然對長生之說嗤之以鼻,他也不想長生,但是與之前不同的是,現在的他更想要知道長生的秘密——
注視著幽冥燈久久不語,陸寒江緩緩吐出了一口氣來,即便是在這空無一人的東宮之中,他也仍舊能夠感覺到一種逼仄的壓抑,這座宮城對他而言便是束縛,仿佛一條無形的鎖鏈,叫他半點都施展不開。,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