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上一次和商先生這樣聊天,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昏暗的地牢裡,一張小桌,兩個小盞,茶香四溢,窗外似乎能夠聽到明亮的蟬鳴,這份愜意竟然商幾道感到了幾分久違的輕鬆。
如果不是拴在手腕上的鐵鏈叮當作響,他甚至以為覺得就這樣待在這裡似乎也不錯的樣子。
“陸兄還是來得早了。”
吹了口茶,商幾道小口將其飲儘,歎了聲道:“若是再晚上半月,華山上的山桃應該就全開了。”
他的右手雖然被套上了鎖鏈,連在了牆上,但左手卻可以行動自如,在這牢裡,也算是優待了。
“或許是無緣吧,華山險峰也是天下奇景,算是不枉此行了。”
坐在商幾道的對麵,陸寒江給對方的杯中滿上茶水,淡淡地道:“商先生,茶水可還合胃口?”
商幾道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的傷勢還未大好,隻是微微一笑:“勞煩陸兄惦記了,隻是貴人的茶水,我等山野之人,實在喝不慣。”
“既然如此,又何必勉強自己。”
陸寒江自己飲儘杯中茶水,凝眸半晌,說道:“那丫頭在我這裡過得不錯,我給她請了個小師傅教她武功,雖不見得能夠縱橫江湖,至少也有自保之力了。”
商幾道聞言,笑著拱了拱手:“讓陸兄煩心了。”
陸寒江搖搖頭:“商先生,既然你都被我請了回來,那丫頭卻還活著,難道先生還要繼續隱瞞嗎,做朋友可不是這樣的。”
商幾道卻也不慌,他平靜地說道:“陸兄見諒,實在是這假話說得順口了,再張嘴的時候,我也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
雖是故作灑脫,但實則言語之間充滿了苦澀之意,商幾道苦笑著道:“陸兄想知道什麼,便問吧。”
陸寒江將空杯放下,目光落在商幾道身上,輕聲道:“若我猜得不錯,最初我從華山帶走的那兩個孩子,就是你的兒女,對嗎?”
“陸兄說得不錯,”商幾道不再隱瞞,他微微頷首道:“是我故意給上邊的貴人,還有陸兄想要抓著我把柄的人製造了假象,讓你們都以為那兩個孩子是幌子,好讓你們都把注意力轉移到那個‘商蘿’身上。”
“商先生好算計。”
陸寒江讚道:“借我的手將兩個孩子送到京師裡,既讓他們遠離了江湖禍亂,又避開了錦衣衛的關注,真是好手段。”
“說起來,還得多謝陸兄照顧他們。”商幾道執禮一拜,神色誠懇:“這一拜,算是多謝陸兄,也算是給陸兄賠罪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商先生客氣了。”
陸寒江虛扶了他一把,然後又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何又把‘商蘿’——差點忘了問,商先生可知那丫頭的真名叫什麼?”
商幾道搖了搖頭:“自那孩子送到我手上,就借了我那女兒的名字,自小便是如此,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陸兄想必也習慣稱呼她‘商蘿’了,對嗎。”
“倒也是。”
陸寒江聳了聳肩,繼續問道:“那就請商先生直言相告,為何那丫頭會被你托付給李鬼手,莫要再提什麼故交的謊話了,如今這裡不見天日隻有你我,還望先生坦誠相待。”
“......我隻知道,和她有關。”
商幾道遲疑了片刻後,說道:“讓我把商蘿交給李鬼手的人是她,至於為什麼,我也不清楚.....看來陸兄已經猜到那孩子的真實身份了。”
說到最後,商幾道的語氣顯得有些悲哀和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