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悄悄抬頭飛快瞅了一眼,兩人皆麵色青白,病懨懨的,顯然是已經患上了黑死病,看來熬死病毒就能獲得規則碎片離開這兒,並非虛言。
莫師姐匆遽的步子微頓。
側目望向牆角的辛夷,她有些驚訝。
沒想到這個柔柔弱弱的凡女,竟然還活著,漠然目光掃過她身上那麵料奇特的透明白衣上,停留片刻。
旋即收回目光,匆促離開。
一個未曾修行過的螻蟻而已,不值得放在心上,遑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莫師姐指腹摩擦著手中的飛劍,眸中透出幾分猩紅煞氣,也不知道躲哪去了,要快些找到不聽話的二師弟呢……
邁動酥軟的雙腿,辛夷踉蹌著回了住處。
這次發熱來得又急又凶,她斜靠在窗邊麵色蒼白,使用體溫計量了量。
三十九度二。
怪不得站都站不穩了。
按壓著劇烈疼痛的胸口,辛夷悶悶咳了幾嗓子,想到彈幕中科普的“高燒”、“寒顫”、“胸口疼痛”等黑死病的症狀,她心中的僥幸儘數消散。
千防萬防,還是染上了。
黑死病在得不到有效治療的情況下,從發病到死亡約七天左右。
今天已經是第三日,辛夷隻需再支撐兩日,便能回到藍星接受治療。
兩日的時間。
“應該不至於發展到,重病不治的地步。”
辛夷嘴上這樣說著,卻心懷隱憂。
此次發病來的險急。
症狀直接略過輕症,摸到了中重症的邊,她擔心此地的黑死病發生了變異,畢竟是修仙界,這裡的病毒和藍星有所差異也很正常。
手邊沒有水。
辛夷倒了杯沸水殺菌後的鮮奶,就著喝了退燒藥,微涼絲滑的液體滑過喉嚨,燥熱無力的身軀稍稍舒坦了些。
她單手撐起昏沉微痛的腦袋。
望著窗外雜草叢生的院角裡,“吱吱”爬過的幾隻肥碩灰鼠,陷入沉思。
村子裡先前發生過旱災,早就沒有了糧食,這些灰鼠全靠啃噬村民的屍體,才養得如此臃腫癡肥。
鼠群是傳染源,想要住處“乾淨”些,除了噴灑消毒水,最好能徹底解決掉這些老鼠。
“得把領居們咳咳……”辛夷咳得撕心裂肺,呼吸有些困難,她大口喘息著,“把他們屍體處理掉。”
事不宜遲。
趁著還有走動的氣力,辛夷挨家挨戶拜訪了住在左右的“鄰居”。
大概是最近幾天見得多了,精神已經麻木。
麵對那些死相猙獰可怖的屍體,她竟然感覺還好,生理性的恐懼與惡心還是有得,但在求生欲的驅使下完全能夠克服。
辛夷使用鋤頭,“哐當”幾下將腐朽的桌椅,錘成大小不一的碎木片,堆放在屍體旁,又拖著沉重的步伐,在潮濕的木材上澆撒層消毒水。
濃烈酒精味,在空氣中彌漫開。
她後麵又購買過兩次醫療防護禮盒,拆出不少消毒水,數量管夠,消毒水裡含有的高濃度酒精,是良好的助燃劑。
用燭火引燃後,火勢飛快蔓延。
在屍身上熊熊燃燒。
望著在熾盛火焰的吞噬下,變得焦黑的屍身,辛夷歎息一聲,“比起成為老鼠的腹中餐,你們或許會更願意火化吧,不情願也沒辦法。”
她也想過幫助“鄰居”們入土為安。
隻是工程量太大,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實在做不到。
辛夷舉著燭台,孤身一身在漆黑破敗的院落穿梭,送走了一位又一位“鄰居”。
今晚是個不眠夜。
不止她這邊,三位魔修那兒動靜亦是不小。
他們打起來了,戰況相當激烈,隔著大半村落的距離,辛夷都看得清清楚楚。
劍聲錚錚,鬼氣森森。
在三位修士高來高去的纏鬥中,周圍的建築遭到毀滅性波及,轟然倒塌,激起漫天灰塵,大片灰撲撲的鼠群,“吱吱”尖叫著四處逃竄。
辛夷遙遙觀望片刻。
隨後,扭頭拜訪了最後的“鄰居”。
是一對夫妻,他們似是預料到了死亡的到來,換上最體麵整潔的衣服,依偎在一起安詳躺在床榻上。
妻子雙手交疊,放在微微鼓起的小腹處,丈夫側著身凝望著身旁的妻子,粗糙的大手疊放在妻子手背上。
夫妻倆,到死仍還惦記著腹中的胎兒。
辛夷心生觸動,歎息一聲。
這對伉儷,是她遇到的唯二沒有腐爛的屍身。
他們活得比其他村民都要久些。
居舍門窗封緊,角落堆放有祛除鼠蟻的藥材,夫婦二人生前做過不少準備,可惜仍沒有躲過成為鼠群腹中餐的下場。
“呼呼”
熱辣火舌猛地竄出兩丈高,濃煙與烈焰盤旋著占據了整間寢居。
送了一家三口離開,辛夷吹滅手中的燭台。
她蒼白的側顏,在灼熱火光映襯下,多出幾分鮮活的紅潤。
到了後半夜,魔修們的戰鬥才徹底停歇,辛夷暈暈沉沉躺在床榻上,終於安心閉上眼睛。
翌日清晨。
她是被智能手環上設置得鬨鐘吵醒的。
胃裡翻江倒海,難受的厲害。
身體抵禦病毒的入侵需要能量,辛夷病歪歪地坐到桌旁,強逼著自己喝下半杯鮮奶,吃了幾口三明治。
準點打開直播間。
辛夷沒有精力理會那些,詢問她身體情況的彈幕,坐在窗邊閉目休息片刻,才起身離開院落,一步三喘地趕往昨夜的戰場。
那三位魔修昨晚你來我往、你進我退,打到了她的住處附近,她需要過去看看,種下的蘑菇雷有沒有遭到波及。
這附近,隻住著辛夷一個活的。
萬一蘑菇雷遭到觸發,引爆了,他們一定會懷疑到她頭上。
苟不代表慫。
這一趟,必須要去。
結果還算不錯,大概是打到最後,他們已計窮力竭,後來比拚的都是拳腳功夫,並沒有多餘的藍條開大招。
埋在附近的蘑菇雷,均完好無損。
歇乏片刻,辛夷踉蹌著起身離開,路過一座搖搖欲墜的院落前,在門口發現了幾隻血腳印,她抬起虛軟手臂撐扶在院牆上。
循著血腳印的方向,望向院內——
鮮紅刺目的大片血泊中,仰躺著一具慘白的屍體。
是那位中年魔修的。
看清楚他屍身的具體模樣,辛夷蒼白的麵頰上流露出幾分愕然,“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