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晚高峰期。
斑馬線兩端站滿了等綠燈的行人,聽著周圍喧鬨人聲,鐘曦感覺到了濃濃的安心感。
天氣有些悶熱。
她側頭理理粘在耳畔的發絲,眼角餘光不經意間瞄到右後方,發現散發著明亮光芒的路燈旁,站著個穿有紅色長袖,裙外還套著小馬甲的長發女人。
“這麼熱的天……”
她嘟囔了句。
而後忽然想到,那個女人腳下似乎沒有影子!
鐘曦心裡直發毛,左右望望周圍擠擠攘攘的人群,才覺得好了些。
紅燈轉綠。
她跟隨人流沿著斑馬線,朝對麵走去。
中途實在沒忍住,鐘曦好奇地扭頭望向身後,掃過一張張陌生的麵孔,沒找到紅裙女。
“錯覺吧。”
畢竟哪有鬼會像人一樣,等紅綠燈。
為了讓自己不在胡思亂想,鐘曦將自己方才看到紅衣女的事發到了直播間,而後驚愕發現不少彈幕在附和自己,表示也遇到了穿著紅馬甲的怪“人”。
也不知道是跟風湊熱鬨,還是真的。
鐘曦:“……”
總之,感覺更怕了。
待她步行回到小區附近,天色已經黑透,路燈下行人寥寥,空氣中彌漫著紙錢焚燒的味道,時不時還有紙錢餘燼隨風從身旁飄滾過。
踩過燒到隻剩一半的紙錢,鐘曦加快速度,想儘快穿過這條寂靜無人的街道。
“啪嗒”
“啪嗒”
“……”
起初還隻是快步行走,聽著自己急促的腳步聲在黑寂街頭回蕩,鐘曦心裡沒來由的發慌,變成了小跑。
就連打包袋中的一次性餐筷,從袋裡顛落。
她也沒有停下去撿。
車來車往的路口已近在眼前,隻要前麵拐個彎就能回到居住的小區。
鐘曦喘著粗氣,終於放緩了步伐,就在這時,一股陰冷的吐息撫過汗津津的後頸,嘶啞呆板的女聲,驀然在耳後方炸響:
“鐘曦。”
聽到有人在喊自己,鐘曦反射性想要扭頭。
可當目光無意間掃過腳下,她登時大汗涔涔,如墜冰窟,腳下隻有自己一個拉得長長的影子,而方才那個聲音明明距離自己很近,就在背後!
“鐘曦,你的——”
嘶啞陰森的女聲,再次響起。
沒等她把話說完,鐘曦一個彎腰助跑“飛”了出去,身為一個退役的短跑運動員,這一刻,她跑出了此生最好的成績。
百米,10.44s。
直到一口氣衝回到小區內。
鐘曦才敢氣喘籲籲的停下,抓抓汗濕的發絲,無視周圍人投來的詫異目光,她拖動沉重雙腿進入電梯。
直到視野中出現自家房門。
鐘曦高度緊繃起的神經,才放鬆了些。
指紋解鎖,她推門走進房間,聽到了吵鬨的遊戲聲從書房半掩起的門內傳出。
以前隻覺得煩,現在鐘曦卻感覺到了久違的安心,但還是習慣性抱怨句,“不要總是玩遊戲,能不能收拾下你那房間,都沒地方下腳了。”
嘈雜的遊戲聲戛然而止。
片刻,門後傳出掃地的聲音。
鐘曦打開已經變涼的飯食,胃裡空蕩蕩的,她卻一點食欲都沒有,通訊器“嗡”地震動了下,備注為“親愛的”的用戶發來了一張項鏈的照片。
接著又是數條信息:
親愛的:喜歡嗎?
親愛的:今天是我們認識的第三個520天,節日快樂,親親老婆!
親愛的:[比心.jpg]
掃過屏幕上的信息,鐘曦聽著書房內“窸窣”掃地的聲音,腦海中浮現出他一邊打掃衛生,一邊手忙腳亂給自己發信息的情景。
她抿唇一笑,發了語音過去:
“項鏈在哪,我怎麼沒看到?”
親愛的:再等等。
親愛的:還在打包,我付了錢就回家[親親.jpg]
掃過丈夫的回複,鐘曦不可置信的又看了遍,拿著通訊器的手哆嗦起,一股冷氣從腳底板直竄進天靈蓋。
還在打包……
付錢……就回家……
可是,你不是就在家嗎——
鐘曦大腦暈乎乎的,雙手哆嗦著拿起通訊器,想罵丈夫不要胡亂開玩笑,可濕滑的指腹,怎麼也解不開通訊器的指紋鎖。
這時。
一張雪白乾燥的紙巾,遞到了她麵前,上麵還印著兩隻血淋淋的指印。
鐘曦粗重的呼吸停窒。
“擦擦吧。”紅裙女鬼熱心地捏著紙巾,朝她麵前遞遞,“你家的紙,不用客氣。”
驚嚇過度,鐘曦大腦呈宕機狀態,聽不清女鬼在說什麼,看到那隻血淋淋的手在不斷靠近,她徹底繃不住了,尖叫出聲。
“啊啊啊啊啊啊!!!”
紅衣女鬼:“……”
她翹起兩根中指,緩緩堵住耳朵,打算用魔法打敗魔法,“啊啊啊啊啊啊啊哦哦——”
帶著韻律的叫聲,輕輕鬆鬆蓋過了鐘曦的尖叫。
見她終於安靜下來,紅衣女鬼露出得意的笑,“我生前可是女高音,在圈內很有名氣的女高音。”
“我們無冤無仇!”鐘曦縮在沙發角落裡瑟瑟發抖,“你為什麼纏上我,還跟到了我家!”
她認出來了,這個紅衣女鬼就是路上等紅綠燈的那個,她手臂上也不是什麼長袖,而是濕噠噠的鮮血,因為糊得結結實實,嚴絲合縫。
她這才看成了紅色長袖。
“我也知道擅自進入彆人家,這很不禮貌。”紅衣女鬼坐到她身邊,“可是路上喊了好幾次,你都不理我,還跑得特彆快,我隻好跟來了。”
鐘曦:“……那我喊你,你在裡麵不出聲。”
“偷摸玩遊戲被主人家發現,我心虛。”
紅衣女鬼翹起二郎腿,態度十分坦然,“你讓我打掃衛生我也打掃了,就當是嚇到你的補償了。”
見女鬼確實沒有惡意,鐘曦小心翼翼問道:“你找我,是有什麼冤仇需要我幫忙嗎?”
“你想多了,我是意外死的。”紅衣女鬼從身後摸出一個係著紅絲帶的大禮盒,“陰間快遞很高興為您服務,這是你參加喜迎中元活動中抽到的大禮包。”
說著,她取出張簽收單,“請在上麵簽字。”
鐘曦腦子裡亂糟糟的,也想簽字儘快送走麵前的女鬼,可她太害怕了,雙手在不停顫抖,根本無法在簽收單上留下自己的姓名。
紅衣女鬼伸出血淋淋的手臂,催促道:“按手印也成,快點好嗎,我還有下一單呢。”
鐘曦:“……”
蘸血按好手印後。
紅衣女鬼語速飛快地說起注意事項,“明天這個時間我會前來回收瓶子,請儘快吸收裡麵的骨靈妖火,祝你生前愉快,再見。”
話罷。
她便帶上簽收單化成一陣陰風,消失無蹤,看得出確實很急。
鐘曦驚魂未定,在沙發上呆坐了會,沒碰桌麵上的大禮盒,她起身摘下了外婆的遺像緊緊抱在懷中,帶著哭腔道:“外婆,世界上原來真得有鬼。”
“太恐怖了,主播太筍了,我要嚇死了嗚嗚……”
“都說了不要出門,你偏偏不聽。”
“對不起外婆——”
鐘曦下意識就要道歉。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一股子冷氣從後脊梁骨升騰,她緩慢而僵硬地勾下腦袋,就看到一張布滿老人斑的死白麵龐,從相框中探出,直勾勾瞅著自己。
“啊啊啊啊!!”
“主播你好筍啊啊啊啊——”
……
辛夷的私信信箱,快被“筍”擠炸了。
看著好運爆棚的受害者發來的“你好筍”、“山上的筍都被你奪光了”,以及“熊貓叫外賣,筍到家了”等等譴責的私信。
她假惺惺解釋起,“我也不想這樣的,誰讓陰間人免費又好用,使根招魂幡就能召喚出一大批,還能順便幫助你們練練膽,能夠更好麵對這個冰冷殘酷的世界,一舉多得鴨。”
臨時係統:【嘴角的笑收收。】
“哦。”
辛夷強製扒拉下快咧到後腦勺的嘴角。
她雖說卻是筍了一點點,但也不是故意想折騰他們,四千多份骨靈妖火總不能讓她一份份親自去送,留在某些地方,由他們自取也不可行。
放置骨靈妖火的瓶子,她還準備二手賣出回回血,等他們吸收了裡麵的骨靈妖火,瓶子是要收回的。
4444份骨靈妖火,已儘數交到那些鬼魂手中。
接下來還剩最後一份,辛夷取出裝有靈階骨靈妖火的瓶子,這是特意為邦邦準備的禮物。
她準備親自去送。
“是躲在床底,還是躲在櫃子裡,或者半夜鬼敲門……”辛夷左思右想發覺都不可取,邦邦賬號的皮下不止一個人,臨幸哪個都不好,不能厚此薄彼。
想到邦邦發來的地址,是工作單位地址。
叫什麼相關部。
辛夷沉吟片刻,決定過去探探情況,隱去身形,她踩著辰月披帛衝上黑沉夜幕,飛到邦邦所留地址的那座辦公樓。
似乎是擔心會找不到。
地址細化到了樓層,還留下了房間號和好幾個聯係方式。
辛夷隱匿身形,在亮如白晝的辦公樓中穿梭,在頂層找到了邦邦留下的房間號。
是間會議室,大門緊閉著,外麵還有數名扛著大|槍的守衛看守,從他們身上隱隱流露出的肅然殺氣來看,手上是真見過血的。
辛夷側耳凝聽,會議室中並沒有人。
她小心繞過守衛的大|槍,悄無聲息走到門旁,使用遁術穿門而進。
甫一進入會議室。
辛夷就被滿屋繚繞的檀香味濃煙,嗆到險些咳出聲。
捏滅口中飄出的蓮花,她狐疑地環顧四周,懷疑自己進的不是會議室,而是香火旺盛的佛堂。
她揮揮麵前的煙霧,望向對麵供台上放置的神像,煙霧太濃,看不清神像的具體模樣,不過從大馬金刀的坐姿,以及手中的青龍偃月刀來看。
供的應該是關二爺。
“這是用來招財,還是用來結拜?”
辛夷抬腿走到“關二爺”跟前,看清神像的具體模樣後,她虎軀一震——
“臥槽!”
這尊“關二爺”好生眼熟,和她一模一樣呢!
打量著麵前一比一複刻自己,唯獨麵部一片空白的神像,辛夷目光逐漸微妙,原來在邦邦眼裡她竟是這種威武雄壯,霸氣側漏的形象嗎?
猶豫兩秒。
辛夷抱起供台上的關二——
哦不。
是自己的神像,塞進儲物空間。
而後換上神像同款衣物,拜托臨時係統對自己的臉照著神像模樣打上馬賽克後,辛夷拿起青龍偃月刀,大馬金刀地坐到供台上。
還不知道,神像已遭正主調包的特殊部高層們,正步履匆匆,趕往頂層會議室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