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掃帚能量充足,飛個七天七夜也不成問題,辛夷調整到智能駕駛模式,讓它均速朝下方飛行,這棟紅樓十分邪門,也不知道有沒有一樓的存在。
飛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辛夷感覺身後的人像隻蟲子,在不停拱來拱去,她扭過頭,“你乾嘛?”
帝子羨:“硌得慌。”
他不說還好,一提到“硌”這個字,辛夷也開始難受起來,她東觀西望想找個地方歇息片刻,眼角餘光不經意間,在下方挑廊下發現個熟悉的身影。
是雙胞胎元嬰中的一位。
或許是哥哥,也可能是弟弟,他攬著位豐腴婦人的腰肢,掀開層層疊疊的紅粉垂簾,走進裡麵的長廊。
雖說隻是壓陣。
那還是受到了一定損傷,他的步伐有些踉蹌。
辛夷和帝子羨對視一眼,決定跟上去瞅瞅。
大家都無法動用靈力和神識,他們有魔法掃帚加持,就算是讓發現了也沒關係,跑路還是不成問題的。
待裡麵的人走進寢臥。
辛夷二人才挑起垂簾,躡手躡腳朝著走廊儘頭走去。
寢臥的兩扇門扉虛掩著,留有一條狹窄縫隙。
寢臥內的一對男女坐在桌旁,含情脈脈的望著對方互訴起衷腸,完全沒注意到,兩雙亮晶晶的眼睛豎著貼到了門縫外。
元嬰男修的狀況,比辛夷兩人要嚴重許多,雙眸渙散無神,看著對麵婦人的目光中帶著深深癡迷。
“月娘,沒想到有生之年,我們還能見麵。”
“柳郎,我也是。”
“月娘,這裡還痛嗎?”元嬰男修抬手貼在婦人平坦的小腹上,目光中盈滿愧疚,哽咽道,“當年,是我對不起你……”
接下來的半柱香裡。
辛夷聽了一耳朵讓她直犯惡心的故事,簡而言之就是個心狠手辣的偽君子,哄騙單純孤女結緣。
趁其懷孕臨盆之際。
親手刨開了妻子孕肚,當著她的麵,用刀肢解了手中血淋淋的胎兒。
他要鍛造子母鬼幡,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子母鬼幡效果最強,且必須要母體在極度痛苦與怨恨中死亡,子母鬼幡才能鍛造成功。
望著屋內柳郎呆滯的麵龐。
辛夷想到方才那個令人作嘔的故事,隱約明白了他的狀況為何這般嚴重。
情|欲二字。
指的非隻是肉|體上的欲望,還有所謂愛情。
她與帝子羨都是寡王,從沒體驗過情愛滋味,還他爹的都是眼中隻有事業。
心中無男/女人,拔刀自然神。
他倆在這方麵有天生的優勢。
而屋內的柳郎真正愛過月娘,鍛造子母鬼幡除了母體要飽受折磨,身為鍛造者的他同時也要體驗到心如刀絞的痛苦。
想要鍛造出子母鬼幡,兩者缺一不可。
他是動了情的。
儘管他的情,無比醜惡。
體驗過情情愛愛,又對月娘心存愧疚,這也就導致他的“心”出現罅隙,輕而易舉的就落入了情|欲的誘惑。
氣氛到了,屋內兩人相擁在一起。
眼看要往床榻上去,辛夷捂起攝像頭準備撤離,就聽到“噗嗤”一聲。
柳郎緊擁著懷中月娘。
雪白的劍尖從她背後冒出頭,猩紅的血花濺在他猙獰的麵孔上。
抬手拂過懷中女子蒼白的後頸,他長歎一聲,語氣中帶著淡淡憂傷:“你不是真的月娘,我殺了她腹中的胎兒,她不可能原諒我。”
“更不可能會對我笑。”
“她隻會想,殺了我。”
話罷,他懷中的女子支離破碎,變化為鮮紅的花瓣消融在空氣中。
看著恢複雪白的劍鋒,柳郎嘴角浮現出一抹笑。
然下一秒。
一道輕柔的熟悉嗓音,再度在背後出現:
“柳郎。”
他握著劍柄的手縮緊,僵硬地垂眸轉過上半身,熟悉的藕粉色裙角出現在視野中。
月娘完好無損的回來了,隻是麵上沒了先前溫柔似水的笑容,眼中多出幾分怨恨之氣,與真正的月娘越發像了。
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
辛夷悄悄站起身,和帝子羨一起輕腳輕手離開了長廊,掀開層層疊疊的垂縵,她深深吸了一口外麵的空氣,“月娘在進化。”
同真正的月娘,或者說是柳郎認為的月娘越發相似了,他現在神智還能掙紮著恢複清明,等現在的月娘,和他心目中認為的月娘完全重合。
屆時,他還能清醒過來嗎?
辛夷心中已隱隱有了答案,她扭過頭,發現身後麵的帝子羨,低垂著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
“情劫。”
“什麼情劫?”
帝子羨看看身後麵的垂縵,柳郎隨時都有可能出來,“離開這裡在說。”
辛夷迫不及待道:“現在就說!”
帝子羨:“嗯?”
辛夷察覺到自己太過著急了。
她揉捏著腕臂上的玉釧,停頓了下才繼續道:“離開這裡在說吧。”
從走廊口撕扯下一些垂縵。
兩人踩著護欄,單手拽著垂縵從天而降,衣訣飄飄飛蕩到下麵兩層,帝子羨警惕地躲到一間空屋中,才放下心,說起所謂“情劫”。
在許多許多年前。
那時甚至還沒有天璽皇朝,左丘家就是小有名氣的煉丹世家了,左丘一族目前有文字記載的曆史,可以追溯到天道還沒有崩壞的時候。
那時。
因果報應還是存在的。
有位左丘家的先祖,在進階元嬰期時便因犯下罪過,沒有通過天道問心,讓丟進了“情劫”中。
“無法通過天道問心的修士,會被降下千奇百怪的災難。”帝子羨回想著在書上看到的內容,“據說,情劫是出現次數最多的。”
那段曆史太過久遠。
距離天道崩壞已過去萬萬年之久,那場人與天的博弈毀去了太多東西,關於那場博弈前的記載,隻有些真假不知的隻言片語,流傳到現在。
辛夷猜測道:“大概是因為太古界盛產騙心騙命的渣渣?”
在這裡殺妻/夫證道,猶如家常便飯。
像是柳郎那般喪心病狂的,並非遍地都是,但也絕不少見。
帝子羨點點頭,“或許吧,那本殘書上記載說,先祖墜入情劫後看到了曾一見傾心,後死於意外的道侶,他們在情劫製造的幻境中,過上了段神仙眷侶的日子。”
辛夷:“後來呢。”
帝子羨:“後來就成功渡過了情劫。”
辛夷目光變得鋒利,“爛尾作者,不孕不育,兒孫滿堂。”
帝子羨補充道,“不過先祖留下了十六字真言。”
辛夷:“什麼?”
帝子羨:“祛除淫|邪,心如清池,勘破虛妄,秉持自我。”(注2)
好歹修了幾年的仙,辛夷勉強能明白這段話的意思。
總而言之就是,開啟賢者模式,堅持寡王本質。
倘若殘書記載的,和他們現在經曆的是同一個,本身針對的就是渣男渣女的情劫,那他們兩個寡王,豈不是陰差陽錯開啟了簡易模式?
本就沒有陷入虛妄。
隻需堅持不為它們所誘惑,就能離開這個地方,但是……
辛夷麵露不解,“這不是一個秘境嗎?為何需曆情劫,況且這些天道劫難不是早就毀在了那場博弈中?”
帝子羨搖搖頭,“誰知道呢?”
他的求知欲本就不強,並不怎麼關心這個問題。
辛夷卻是心急火燎的想知道答案,心煩慮亂,坐立不安的在房間來回走動了一會,她決定出去透透氣。
快步走到門邊。
“嘎吱”一聲,她拉開門扉,一張若菩薩低眉的慈悲笑臉映入眼簾。
正是富了沒幾天,就被迫重歸貧窮的無渡,頭上寶光四射的五佛冠沒了,鞋尖上的寶珠沒了,就連錫杖上鑲嵌的珍寶也讓儘數扣走,隻留下一塊塊大大小小的醜陋坑洞。
那群元嬰綁架犯,下手夠黑。
辛夷淡然:“你在門外站了多久?”
無渡豎起一隻手,“阿彌陀佛,從你們開始講故事起。”
辛夷點點頭,“哦,好的。”
話罷,她反手關上房門,趁門外人還沒反應過來前,動作飛快地為它上了鎖。
旋即。
辛夷抱著腦袋急到在房間裡轉圈圈,怎麼就忘記了,寡王不止她和帝子羨,還有無渡這個和尚堆裡長大的死禿驢!
大家都無法動用靈力。
他最大的優勢沒了,但元嬰期修士□□強度和築基期,本就是天與地的差彆。
門外。
無渡微笑看向跟前緊閉的門扉,他知道怎樣才最折磨人,並沒有立即用錫杖錘開房門,聽著裡麵焦躁的走動與嘀咕聲,又過了片刻。
他才不緊不慢舉起手中禪杖,敲向麵前的門扉。
在巨大的衝力下。
厚實的木質門板變得支離破碎,轟然倒塌,激起漫天灰塵。
已經能夠想象到小師妹抱著腦袋,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模樣,無渡心情愉快地笑出了聲。
抬起眼簾,他目光穿過飄揚的灰塵落進室內,卻看到個模樣四四方方,棱角分明,占據大半房間的古怪金疙瘩。
雙排圓筒一樣冷硬粗長的東西,正瞄準自己。
隱約可見,圓筒內部有另他毛骨悚然的幽藍光束,已凝聚成型。
而那位辛機師妹,正笑容燦爛的坐在鐵疙瘩裡,上揚的唇角格外核藹可親:“真是的,又差點忘記了,我開掛了呢。”
無渡:“……”
他不知道開掛是什麼意思。
但清楚一件事,繼續留在這個地方要掛的恐怕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