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是你親手捅死的,那還傷心落淚做甚?
看著麵前明明痛苦到渾身抽搐,卻還是在開懷大笑的蛇精,帝子羨欲言又止,覺得這條蛇多多少少有點大病。
這時,辛夷忽而充滿讚賞的拍拍掌,“棒極了,捅得好。”
帝子羨疑惑側過頭。
捅得好?
再還沒有弄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的情況下,就撫掌稱讚,這合適嗎??
對上他迷惘的小眼神,辛夷把人拉扯到一邊,湊到他耳邊竊竊私語起,“這位妖修的亡夫明顯就是個渣滓。”
帝子羨:“???”
冷不防聽到這話。
他腦門上的問號更多了,“你怎麼知曉的?那條蛇分明什麼都沒說。”
“她稱呼腹中孩它爹為人修。”辛夷解釋起,“顯而易見,夫妻二人的感情生活並不和諧,不然稱呼上肯定是更為親密些的夫君,相公,良人之類。“
她說的有道理。
然帝子羨還是不明白,隻是一個稱呼而已,沒必要因此就覺得那人是個渣滓吧。
見他還是不開竅,辛夷一臉的恨鐵不成鋼,“蛇妖小姐眼角那滴淚水滑落的時候,你就沒看到她眼中的三分怨懟、四分痛楚、兩分解脫,還有一分無奈嗎?”
這次不止是帝子羨。
聽到這個扇形統計圖同款的眼神描述,直播間觀眾都傻眼了,紛紛吐槽起:
“她認真的?”〈聯邦〉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聯邦〉
“一滴淚水滑落的時間,主播小姐是怎麼看出這麼多複雜情緒的?”〈帝國〉
“忽然懷疑這不是蛇精,是扇形圖成精。”〈聯邦〉
“同樣是眼睛,主播的為何就能開0.5倍速?這不合理!”〈聯邦〉
“主播是不是開玩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考試的理解題目肯定次次滿分。”〈聯邦〉
“蛇妖:一臉懵逼。”〈聯邦〉
“哈哈哈哈,不經過當事蛇同意就這麼給她加戲,有些不太好吧。”〈聯邦〉
“已搬好小板凳,坐等蛇蛇打臉。”〈聯邦〉
然而蛇蛇不想打臉。
她俯趴在茂密草叢中,聽到辛夷對自己的情緒解讀,登時驚為天人,“你是唯一懂我的人!”
已經憋了太久,傾訴欲壓過了身上連綿不絕的痛楚,蛇妖抱起鼓鼓囊囊的腹部,目光變得悠遠,斷斷續續講述起他們的故事……
她叫彩鱗。
從大日墜下的極西之地走出,自然純真,野性難馴,後來遇到了他。
他是閬苑福地的弟子。
自小就同獸類廝混在一起,學的也是如何馴服飛禽走獸。
初次相識,他就看中了彩鱗,在其層出不窮的套路和追逐中,從未遭遇過這種場麵的彩鱗哪裡是他這種專業馴獸者的對手,自此墜入情網,懂得了情愛滋味。
“後來,我懷了他的孩子。”
彩鱗抬手放在小腹處,“他也徹底撕破偽裝,暴露出真麵目,整日在外麵勾三搭四,——這些我也就忍了。”
對於母親這個身份,帝子羨眼中自帶濾鏡。
見彩鱗傷心難過的樣子,又望望她傷痕累累的腹部,他下意識安慰句:“為這種拈花惹草的渣滓傷心,不值得。”
“不傷心。”她翹起尾巴尖,憂鬱地托起尖尖的下巴,“我在外麵也有不少新認識的本地雄蛇,條條年輕力壯,鱗片光亮,隻是想到以後再也不能同它們一起出去玩鬨,這才一時情不自禁。”
帝子羨:“……”
他反手甩了自己的嘴一巴掌。
老老實實聽故事不行嗎?好好的多什麼嘴!
“我之所以殺他,是因這個貪婪無度的偽君子!”彩鱗甩動蛇尾狠狠撞向一旁的山壁,咬牙切齒道,“他竟然趁我懷孕虛弱期間,企圖用馭獸環徹底奴役我!”
閬苑福地的弟子想要獲取到靈獸,一般隻有兩種方法。
其一,是前往獸園領取隻剛出生的靈獸幼崽,充當母獸角色,一把屎一把尿將其拉扯長大,一手撫養長大的靈獸,肯定比半路結緣的感情要深厚許多。
再加上靈獸祖祖輩輩都生活在,人族為其圈出的狹小天地中。
早就被徹底馴服,幾乎不用擔心出現噬主現象。
但生性變得溫順的同時,靈獸同樣也喪失了曾今身為妖獸的凶狠與夜行,同等修為下相鬥靈獸大多不是妖獸的對手。
為了獲得更加強大的實力。
部分閬苑福地的弟子,盯上了生長在山野間的妖獸。
像是彩鱗這般遭遇的並不少見,但機遇和危險是並存的,誘捕妖獸的翻車幾率同樣極大,像是她前任這般讓一刀捅死的不在少數。
故事說完了。
彩鱗無法進入城內的原因也已明了,此地是閬苑福地的地盤,她殺死了閬苑福地的弟子,此事不可能善了,城內絕對有她的通緝令。
辛夷:“你需要什麼藥?”
“我需要落子藥。”
彩鱗撫摸著臃腫的腹部,眼中有淺淺的不舍,但更多的是堅定,“這孩子和他的父親一樣貪婪,無時無刻都在吸取我的靈力,已經損傷了我的根基。”
“再這樣下去我的修為將會永遠停留在妖嬰期,不得寸進。”
已經因自己的天真愚蠢,付出了永生難忘的代價。
這種錯誤。
她絕對不會再犯第二次!
“呦呦——”
風馬昂首鳴叫著,騰雲踏霧飛奔向不遠處的城池。
絲絲縷縷雲氣包裹的車廂中,辛夷撩起靈光躍動的車簾,露出小半張側臉,瞥見這輛唐哉皇哉的雲車內坐著的兩位都是人族修士,城門守衛直接放行。
閬苑福地的城池,確實和其餘勢力的城池不大一樣。
此地並不限製禦空飛行,許多模樣千奇百怪的靈獸嘶鳴著,在城池上空嬉鬨翱翔,繁華熱鬨長街上走過的修士,大多也都有靈獸相伴左右。
和附近居住的凡人打聽了幾句。
很快辛夷兩人就在長街拐角處,尋到了間正在營業的丹藥鋪子。
按照彩鱗教的說法,辛夷隻簡單提了句家中圈養的靈獸胎死腹中,需要落子藥進行清理,藥鋪夥計二話沒說就取來了藥。
“這獸用藥效強勁的很,落子無悔。”
“這位仙子,可千萬謹記莫要將此物和人吃的丹丸放在一處,萬一出了什麼事兒,我們藥鋪可不管的。”
辛夷頷首,“知曉了。”
“給你。”
帝子羨取出兩塊靈石遞出。
正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忽而一道細高嗓音從藥鋪內室傳出——
“等等。”
一位風韻猶存的女掌櫃,掀開厚實的垂簾從內室走出,一雙精光閃爍的細長眼暗暗打量了圈兩位來客黑鬥篷下,完全陌生的麵龐。
“兩位不是我們旬陽城的吧。”
“掌櫃可真有眼力勁兒。”
辛夷眉眼彎彎,半帶抱怨的說起,“我們是從文始書院而來,聽聞閬苑福地有一手神乎其神的馴獸之法,想來學習一二,結果我那小寵不知怎地懷上了,胎像不穩。”
“再加上這路上難免顛簸,胎死腹中了。”
“幸虧路過了這,不然還真不知該怎麼辦好。”
“原來如此。”女掌櫃點點頭,忽然冒出句,“不知二位路上可有遇到一個懷孕的妖修?是條藍綠鱗片的蛇妖。”
辛夷:“未曾,掌櫃為何這般問?”
“沒什麼。”
猶豫了瞬,女掌櫃還是將夥計遞出一半的落子藥,又拿了回去,“人的藥不能亂吃,獸的就更不行了,這位仙子還是帶您的小寵過來。”
“我幫著掌掌眼,才能確定藥量。”
兜帽下,帝子羨皺皺眉。
辛夷輕拽了下他的衣袖,示意莫要作聲,“還是掌櫃心細,我這就回去帶它過來。”
話罷。
她便轉過身,拽起帝子羨的衣袖消失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
直到身後若有若無的窺探目光徹底消失,辛夷才低聲道:“看來彩鱗夫人捅死的那人,不是一般弟子。”
帝子羨:“現在怎麼辦?”
“此地似乎鮮少有外麵修士過來,我們已經引起了懷疑……”辛夷沉吟片刻。
決定先看看此地有沒有**的鋪子。
**是繡衣使中主要負責打探消息的部門,最喜歡到處開鋪子,這座城池範圍不小,擁有**鋪子的可能性極大。
果不其然。
都沒有找人打聽,城中最熱鬨的那條長街未走到儘頭,就看到繡有“**”二字的幌子迎風飄揚。
拿到了落子藥。
辛夷兩人馬不停蹄回了城外的深峽。
場麵有些血腥,聽著彩鱗撕心裂肺的痛苦嘶鳴,她隨手丟了個隔音陣盤,帶著直播間攝像頭去了彆處。
待她那邊動靜徹底停歇。
又過了會兒,辛夷才折返回去。
星星點點的鮮紅血漬粘在淩亂草叢上,空氣中彌漫著濃鬱血腥味。
彩鱗的蛇尾已經化為了雙腿,披著件翠綠色長衫,她虛弱不堪的倚靠在石壁旁,雙手交疊放在恢複平坦的小腹上,裸|露在外的臉頰和脖頸上隱有藍綠鱗片閃現。
十分感激辛夷二人的相助。
隻是她現在身無長物,身後還有追兵,著實沒什麼能夠報答的,隻能暗暗將兩人的恩情記在心裡,待日後尋到機會再作報答。
吃了這麼大的苦頭,根基又受損嚴重。
彩鱗現在急需一個安穩的地方養傷。
她初來乍到,對人族勢力不大熟悉,而妖族又排外嚴重,隻好找辛夷他們打聽起,“敢問兩位恩人,除了閬苑福地可還有旁的對妖修態度和緩些的地方?”
帝子羨張嘴就要說沒有。
辛夷摸摸下巴,率先一步開口,“還真有一個。”
彩鱗坐直身子,“在何處?”
辛夷不答反問,“你有靈石嗎?”
彩鱗搖搖頭,雖說是條蛇,但這不影響她花錢大手大腳,“我從家中帶了不少靈石出來,不知怎地用著用著就不剩幾塊了。”
“那就沒辦法了。”
辛夷無奈攤攤手,“他們隻給靈石麵子。”
對歸一劍閣的劍修而言,一個有錢的妖修=心尖尖上的金主爸爸;一個貧窮的妖修=鑄造爐裡的煉器材料,待遇上差距還是挺大的。
“我身上沒有,但我家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