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格外尷尬。
招惹了這位熱愛告狀的小辛眼兒,自己日後怕是要麻煩大了。
段未白僵站在原地不敢動彈,絞儘腦汁思索起順毛的法子,漸漸的,他發覺對麵辛夷身上殺氣愈來愈重。
四目相對。
辛夷黑著張小臉,眼睛下瞥示意他看下麵。
循著她使得眼色,段未白茫然若迷的目光下移,低頭瞅瞅她騰空的腳,以及自己仍提溜著其後頸衣領的手。
“!!!”
終於反應過來,人還在自己手中。
他手忙腳亂放下手裡提溜著的大大辛,“我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層層疊疊的鮮紅裙擺下。
綴著寶珠的雲履甫一落地,便像是裝了電動小馬達,辛夷一雙腿邁出殘影,召來一雙魔劍追著抱頭鼠竄的段未白打。
跟著段未白一同前來的魔修們,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
“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小君上?”
“能變幻為五六歲孩童,這是什麼功法。”
“不是一般的凶啊,未白君上都讓追著打。”
“怪不得都說不能輕易招惹這位主。”
“追著打倒是不怕,就怕讓抓回天爻聖宮當侍妾。”
“她是天爻聖宮小君上,資源不缺、身份高貴、模樣漂亮的緊,你們為何這般怕?”
“這位君上的師尊可是那位聖尊!”
“據說她格外受寵,和聖尊一同住在紫薇墟。”
“情愛之事耽於修行,你誤了這位小君上修行,還想聖尊給你好臉色?”
“就跟凡世間的婆媳關係一樣,難處理的緊。”
“倘若這位小君上能擔起責任還好,若是個甩手掌櫃,怕是前腳跟著回宗,後腳就被丟進後山喂蟲子。”
“……”
魔修們一邊觀戰,一邊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著。
段未白倒也沒有真的去躲躲藏藏,要想此事能夠善了,最好就是讓小辛眼狠狠打一頓,泄泄火氣。
後背重重挨了幾劍柄。
他呲牙咧嘴的又割地賠款,這才安撫下炸毛的辛夷。
想起方才的追逐戰,段未白發現了不對。
確實如她所言那般受了重傷,但渾身氣息反倒越發渾厚,圓潤自如,這可不是一個金丹期修士能做到的。
“你進階元嬰了?”
“嗯。”
此事能瞞彆人。
卻不可能瞞得過段未白這個修習問天買掛之術的同門師兄,辛夷乾乾脆脆承認了。
這種進階速度……
段未白目光閃爍,依舊沒有多問。
他沉默瞬,提到另一個問題,“天驕大比隻能元嬰期以下參與,你現在已是元嬰,屆時怕是麻煩不少。”
就算是幾欲突破的金丹大圓滿。
想要破丹成嬰,也需提前數年閉關為此做準備,全力以赴,以防破丹或凝結成嬰的過程出現意外,目前天驕大比的曆史上,尚未出現過她這種情況。
但可以預料,那些人絕不會輕易放行。
辛夷挽動手中魔劍,剛平靜下的眸光瞬間凶悍,“他們豈敢攔我!”
“天驕大比乃是魔域和仙域共同舉辦。”
段未白細細分析起,“後麵站著的不止我們聖宗,還有不少仙宗大能,勢力複雜,就算師尊是合體期……”
“不。”辛夷抬手打斷他的話,“待天驕大比結束,我們師兄妹三人回到宗門,師尊大概就是一位大乘修士了。”
段未白麵露詫愕,“你是如何知曉??”
辛夷:“師尊前些日子同我說的,他要進階了。”
段未白:“師尊已經閉關?”
辛夷頷首,“昨天聯係師尊時,他已經閉關了。”
段未白發現了問題,“師尊已經閉關,你還能聯係到他?!”
“你們聯係不到,不代表我不行。”察覺到他語氣中的不信任,辛夷斜斜瞥其一眼,“師尊偏心偏到嘎吱窩,不是宗門內人儘皆知的?”
“我是師尊心肝大寶貝,你們是路邊小野草,略略略——”
話罷,辛夷就雄赳赳氣昂昂從自取其辱的段未白身旁走開。
“唰唰”
挽著透出淡淡粉意的雪白劍花。
路過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築基師徒三人時,辛夷忽然想起自己黑惡勢力的身份,她平舉起手中魔劍,“我,魔修,打劫!
“把你們身上值錢的都掏出來!!”
雖說修為最高的隻是築基。
但靠著落生花,以及沒臉沒皮克扣凡人,這師徒三人還是積累了一大批靈石,小有餘財。
除靈石外。
辛夷在築基的儲物空間發現不少落生花,這是個小小的驚喜,段未白帶了不少療傷丹藥過來,隻是此地偏僻的厲害,他並沒能購買到藥效特彆好的丹丸。
距離她的預期差了一大截。
而有落生花在,她自己就是煉丹師,屆時再購買些彆的靈材,就能煉製出需要的丹丸。
把玩著裝有落生花的玉盒。
在師徒三人涕淚橫流的求饒中,辛夷眸中隱有紅光閃爍,動用規則碎片·六欲查勘起三人的罪惡值,汙穢惡臭的黑灰之氣彌漫。
放在藍星,這三個絕對能被槍斃數十次。
“廢了吧。”
辛夷嫌棄地抬手掩鼻,招招手。
一旁的魔修乖巧走上前,抬腳瞄準他們兩腿之間——
瞥到光屏上大片飄過的“雞飛蛋打”,辛夷隱約察覺到不對,驀然回首,“你們乾嘛?!”
“你說的廢了他們。”
魔修踹出一半的腳僵在半空。
辛夷神情有些微妙,“……我說的是廢其修為。”
唉。
男人何苦為難男人。
發現是自己誤會了,魔修表情陡然尷尬,“哦哦。”
段未白他們不止人到了,還準備有靈舟。
就在不遠處停著。
三個天驕任務已完成,不可借助外力的限製自然而然就消失了,辛夷可以一邊乘坐靈舟趕路,一邊療傷。
村民們聚集在祠堂前。
小心翼翼地望著忽然就長大的辛夷。
大人們拉扯著年幼的孩童,隻是遠遠的看著,不敢靠近。
這可是仙人。
就算救了他們村子的人,那也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尤其在想到,他們曾催著這位仙人鏟牛粑粑時,村民們越發誠惶誠恐,生怕仙人怪罪。
辛夷隻是遠遠的望著他們,對上村民們恐懼的目光,她抿抿唇角沒有多言,扭頭跟著段未白他們離開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待忽然前來的仙人們儘數走了乾淨,村民們這才鬆下一口氣,商量起如何處理地麵上那些哀嚎不斷的“麻煩”。
還未討論出什麼所以然來。
忽見一艘黑黝黝的龐然大物,從遠處綿延起伏的山脈上空飛來。
“船!”
“哇,好大的船。”
“阿娘快看,是飛在天上的船!!”
在孩童們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
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的村民們高仰起頭,怔怔望著那旌旗蔽日,朝村落飛來的龐大靈舟。
巨大陰影籠罩在村落上,絲絲縷縷彩虹般的絢爛靈光從靈舟飄下,落在了貧瘠乾裂的大地上,落在了乾癟枯黑的稻田中。
土地變得濕潤肥沃,稻穗變得金黃飽滿。
和煦微風吹拂過,沉甸甸的稻穗輕顫,壓彎了稻杆們的腰。
望著大片大片變成金色的田地,嗅著隨風飄來的稻香,孩童們想到了辛夷的話。
“是仙人姐姐!”
“真的長滿了糧食,她好厲害呀。”
“仙人姐姐說隻要動動手指,就能讓我們的田地長滿糧食。”
聽著孩子們的話,村民們奮激的老淚縱橫,拉著孩子一起朝遠去的靈舟叩拜。
這些糧食是及時雨。
不止能讓他們填飽肚子,還能救活一村人的命。
直到黑黝黝的靈舟遠去,徹底從他們的視野中消失,村民們才抬手撣去身上沾到的灰塵,顫顫巍巍站起身。
“仙人說,她是天爻聖宮的。”
“一定是很厲害的大宗門哩!”
“我聽城裡人說過咱們這叫太古界,有六大仙宗是頂頂厲害的。”
“聖宮肯定是其中一個。”
“也不知曉那位仙子姓甚名誰,要不咱們立個廟?就供這天爻聖宮的牌位,廟宇兩側的對聯我都想好了。”
“什麼對聯?”
“大慈大悲天爻聖宮,大仁大義普濟眾生。”
“橫批呢?”
“橫批,太古界第一宗!”
“好!!”
……
靈舟甲板上。
“二師兄,再加把勁!”
辛夷抱著劍圍繞段未白打轉,在奴役他施展逢春術,直到靈舟飛離了那片村落所在的山脈,她才停手。
村民們隻是身單力薄的凡人。
靈石於他們而言,很輕易就會變成致死的催命符,還是給予他們幾年都吃不完的糧食、能夠長出許許多多糧食的沃饒土地,更為合適。
離開夾板。
辛夷逐一褪去身上那些,已經失去防護效用的環佩。
瞥到長廊上路過魔修們黑紅的衣衫,以及周圍黑紅色的靈舟艙壁,她目光下移望望自己鮮紅明媚的殘破裙衫,感覺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回到艙室收拾一番。
不久。
辛夷就頂著雲鬟霧鬢,推開了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