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兩人隔著青鷺和公公貓,直勾勾相望。
辛夷打量許久,實在無法判斷這是原裝貨,還是西貝貨,瞧瞧這一身神聖不可侵犯的正氣,無疑像西貝貨。
但眉宇間的狗裡狗氣,又和原先段未白一般無二。
怪了。
莫非是半真半假二合一的翻新貨?
段未白不清楚,辛夷為何直勾勾盯著自己看。
他下意識回視過去。
看著辛夷一頭濃密的,和真的一般無二的假發,他心裡直癢癢,萬分好奇她究竟是在哪位高人手中定製的假發,和真的一模一樣!
望望她身下帶著車軲轆的奇特椅子。
又瞅瞅她胸前插著的十幾把短刀,段未白心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在真的實施前,他首先需要確定一件事。
“小師妹。”
段未白清清嗓子,探頭探腦的悄悄詢問起,“你胸前插得這幾把刀,是真傷?”
辛夷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當然。”
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她早就躺ICU插氧氣管、嗑止疼藥了,還在這傻撐著?她腦袋又沒什麼大病。
段未白將信將疑,抬手指指她胸前,“那刀為什麼不拔|出來?一直插著不太好,傷口會無法愈合。”
辛夷挑挑眉,“你以為我不想拔|出來?”
段未白:“是不能?”
當著兩人一貓的麵,辛夷抬手放在胸前插著的匕首上,向他們現場表演了什麼叫血流如注、腥風血雨、血口噴人!
一股股細長血柱,似是安裝了推進器。
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從刀口飆出。
“喵嗷——”
在公公貓的驚聲尖叫中。
洶湧而至的血流直接噴了抱頭鼠竄,東躲西藏的兩人一貓滿頭。
盯著對麵血糊糊的三隻狗東西。
辛夷淡定將刀插回胸口,堵起飆出的血柱,心情不錯的說了個應景的冷笑話,“不拔|出來也是為你們好,我可不想被罵血口噴人。”
段未白:“……”
青鷺:“……”
公公貓:“……”
好一個血口噴人!×3
段未白摘掉頭上血淋淋的假發,掐訣喚來雨絲風片清洗乾淨後,重新戴在光溜溜的腦袋上,細細整理了番。
像是做出什麼重要決定。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辛夷跟前,“師妹,你的假發是從哪訂做的?”
“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我的不是假發。”辛夷擰擰眉,不明白他為何一直堅持認為自己頭上的是假發。
段未白脫口而出,“不可能,我不信。”
他特意打聽了,所有位處雷劫範圍內的外來者,全禿了,她又怎麼可能是特例!
辛.真沒禿.夷:“……”
心裡微微一梗,忽然感同身受,明白以前那些人聽到她說“我不信”時的心情了。
確實挺心肌梗塞。
“師妹好狠的心——”段未白怨夫似的,幽幽說了句,藏在身後的雙手靈氣翻騰,璀璨星芒在指間湧動。
既然不願意說。
就莫怪他心狠手辣,趁人之危了!
沒有絲毫預兆,他以手作爪攜裹“嘶嘶”尖銳破空聲,爪勢好似擊電奔星,徑直奔向辛夷的頭頂,在伸出的魔爪,如願以償觸碰到小發髻後。
段未白按照腦內提前設想出的步驟——
一抓!
二薅起!
三抖抖抖!
四大力出奇跡!
一套強取豪奪四連招下來,段未白堅信,再如何堅韌的假發,都逃不開自己的魔爪。
小腿的肌肉緊繃起,蓄勢待發。
他已經做好搶了假發,就跑路的萬全準備。
在辛夷怨氣深重的“瑪德製杖”聲中,段未白使出了吃奶的勁,卻驚恐發現,小腦袋瓜都快讓自己薅掉了。
都沒能扯掉她那頭濃密的“假發”。
“瑪德!”
“你腦子離家出走了?鬆手嗷嗷疼!!”
“都說了不是假發,不是假發,你是傻*聽不懂人話嗎?!”
辛夷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緊抱起頭上發髻,精巧絕美的釵環散落一地,她膽戰心驚和身後段未白上演起極限拉扯,生怕自己被這狗東西薅禿了。
見她一頭如雲秀發如此牢固。
著實不像後來粘上去的假發頭套,段未白心裡一咯噔。
看著手下怨氣衝天的小辛機,知道此事肯定不能善了,他心裡一虛,果斷鬆開和她拔河的手,拔腿就跑。
溜了,溜了。
“狗東西!老子今天跟你沒完!!”辛夷捧著淩亂的發髻,氣得險些從輪椅上站起。
段未白兩條腿邁出殘影。
躡影追風,眨眼間便跑出極遠,回頭看了眼身後坐在輪椅上沒有追上來的辛夷,他鬼使神差的冒出句:
“有本事,你來追我啊。”
正整理淩亂發髻的辛夷:“!!!”
淦。
狗東西!
真真是個狗東西,還真以為她殘了?!
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就算是坐輪椅,也能把你攆成哈士奇。
辛夷抬手“啪”地按下輪椅扶手上的啟動鍵,兩隻炮筒似的銀白噴氣裝置,一支支密密麻麻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炮/槍杆,從輪椅各個角落彈出。
在土著修士的驚呼聲中。
在段未白的目瞪狗呆中。
一股股帶著火花的爆裂氣浪,從輪椅後方的噴氣裝置噴射出,辛夷駕駛著宛若鋼鐵巨獸的猙獰輪椅,上演起狂野飆輪椅。
同時,大大小小的槍炮口全部瞄準段未白。
“噠噠噠”的槍林彈雨傾瀉而下,劇烈的硝煙味在空氣中彌漫。
段未白嚇得一蹦三尺高,拔腿就跑。
此地到處都是秘境土著修士,不方便動用術法回擊,很容易會發現異常,他一邊抱頭鼠竄,一邊還不忘求饒。
“師妹,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可以給買命錢,多少都可以,隻要你要,隻要我有!!”
“公共場合危險駕駛要判六個月,還有,還有持械行凶的三年以上,最高死刑——”
“這些都是你要我們背的,你忘了嗎?!”
“……”
直播間攝像頭不能距離主播太遠。
超過規定距離,攝像頭會自動折返回主播身旁。
找陣眼找到頭昏眼花的觀眾們,還沒明白過來勻速飛行的攝像頭,無端端怎地就忽然加速了。
飆著輪椅,上演極速追殺的狂野主播;張嘴三年起步,閉嘴無期徒刑的,慘遭主播舉槍追殺的段未白,便一同出現在直播間攝像頭內。
“?!!”〈聯邦〉
“臥槽,輪椅中的戰鬥機?!”〈聯邦〉
“酷!可以直接開著上戰場。”〈帝國〉
“什麼睿智公司研發出的邪門輪椅,都斷腿了,還安裝這些,生怕購買的顧客活太長?”〈聯邦〉
“不係安全帶,危險駕駛,扣五分。”〈聯邦〉
“我們不過隻離開了一會兒,這是又發生了什麼?”〈櫻島〉
“兩側小發髻全歪了,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不夠完美對稱了。”〈聯邦〉
“好難,眼睛都快找瞎了,也沒看到任何疑似是陣眼的存在。”〈聯邦〉
“我沒認錯吧?這一身正氣的是二師兄,那個混魔道的笑麵虎二師兄?”〈印基西亞〉
“驚!某知名女主播大庭廣眾之下飆輪椅,目測時速超兩百,@聯邦交警。”〈聯邦〉
“張嘴危險駕駛,閉嘴持械行凶,這真是段未白?”〈聯邦〉
“彆是被哪個法學專業學生魂穿了?”〈聯邦〉
“哈哈哈哈哈一身正氣段未白,莫名好笑。”〈聯邦〉
“又讓主播帶歪了一個。”〈聯邦〉
“主播小姐感覺快氣炸了,這狗東西又怎麼招惹她了?”〈帝國〉
“臥槽!他禿了——”〈聯邦〉
山頂風太大。
又光禿禿一片,沒有任何花草林木做遮擋,在灰塵彌漫的呼嘯狂風中,段未白頭頂飄飄搖搖的假發套,終於承受不住風兒的拉扯,離他而去。
絲絲分明的漆黑發絲,隨風搖曳。
不偏不倚,在後方飆輪椅的狂野女主播的“臥槽”聲中,糊了她一臉。
眼前一片漆黑。
她本能的,摸索到輪椅刹車的按鈕抬手按下。
“嘎吱——”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
輪椅速度過快,就算按下刹車鍵,也滑出將近五六十米遠才徹底停下,在巨大慣性下,辛主播直接被甩飛出去。
在半空劃過一道弧形。
以臉朝下的姿態,重重撲倒在地麵上。
插在胸口的匕首是魔術刀,白刃是收在裡麵的,刀柄卻是實實在在的,硌得辛夷肉疼,她顫顫巍巍的豎起中指。
“段未白!你完了!!”
狗東西。
此仇不報,以後她的名字倒著寫!
待辛夷罵罵咧咧從地麵上爬起,段未白已然沒了蹤影,在和他的追逐戰中已經離開了雷劫之地的中心區域,附近空蕩蕩的並沒有什麼人。
她索性席地而坐,揉揉硌得肉痛的前胸,掐訣引來雨絲風片,處理乾淨上半身和麵頰上沾染的灰黑餘燼。
又取出鏡子。
梳理起淩亂的發絲。
看著手中梳下的一縷縷斷發,辛夷恨得牙癢癢,又狠狠記了段未白幾筆。
用簪子挽個簡單的發髻固定好,站起身子,她朝輪椅的方向走了兩步,忽然感覺腳下踩到了什麼硬邦邦的東西,讓硌了下。
她揮動廣袖,吹拂開足下的灰塵。
一截躺在焦黑土地上的白骨,映入眼簾。
潔白瑩潤,好似上等的玉石,隱隱有青紫雷紋在白骨表麵忽隱忽現,浩瀚濃鬱的劫雷氣息從白骨內彌散出。
就算是直播間中,未曾踏入過道途的普通觀眾,也都看出了這截白骨的不凡。
“這一跤,摔的妙哇!”
辛夷強忍住興奮,警惕地環顧起四周,第一時間把這截白骨收進儲物空間。
而後,她才喜不自勝的看向直播間攝像頭,向聯邦觀眾報喜,“你們需要的至陽至正的陣眼,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