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拓海欲言又止的神色,高橋涼介淡淡地看向啟介:“啟介,不是自己家裡,衣服彆隨便扔在地上。”
“知道了。”
高橋啟介悶悶地應了,倒是沒有抱怨“真麻煩”。
他彎下腰,把衣服撈了起來,放到匆匆跑來的服務生提供的塑料袋裡,再隨意地放在腳邊。
高橋涼介靜靜地注視著藤原拓海。
見對方皺著的眉頭稍微鬆開,不再關注那包浸滿雨水的名牌外套後,便向啟介微微點頭。
“在下雨天的夜晚,竟然也用那樣的高速跑,真是不要命了。”三人等點的飲品和食物送來時,高橋啟介終歸沒能憋住,話頭明顯針對身邊低頭發呆的拓海:“喂,到底是因為你還沒到達極限,還是這就是天然呆特有的獲勝法?”
雖然以前就老被同樣開86的好友秋山涉說‘天然呆的勝利’‘天然呆的開發’‘傻乎乎的樣子’,但藤原拓海在被明明自己就很幼稚的啟介先生,當眾指出‘天然呆’時,還是有些窘迫地抿了抿唇。
他偷偷瞄了眼向剛送飲品上來的服務生輕輕點頭道謝、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啟介先生剛才的話的涼介先生,明智地選擇了轉移話題。
“啟介先生,”拓海忽然開口:“你想要再比的話,隻要是周六的晚上,我隨時都可以的。”
高橋啟介登時就愣住了。
拓海見這招果然奏效,於是補充:“地點也隨你挑,但就像你不喜歡在赤城山路比賽一樣,還是彆選秋名了。”
藤原拓海雖然喜歡每天都在主賽場的秋名跑上幾趟,但真要在這裡比賽,他早就提不起太多的激情了。
尤其是作為本地車手開發出的獨特水渠跑法,要是在比賽中用出來的話,獲勝也沒有絲毫驚喜興奮;要是刻意封印不用的話,又好像顯得違背追求最速的故作清高。
“你認真的嗎?”
高橋啟介的眼睛一下亮了。
雖然知道藤原拓海不是胡亂許諾的人,但他還是抑製不住心裡的驚喜,緊緊地盯著對方,反複求證:“隻要是周六,你都可以?”
“嗯。”藤原拓海猶豫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說:“最好彆太遠,路況稍微好一些的……不然太費油了,輪胎也消耗得太快。”
或許是剛才還想到秋山涉的緣故,他剛答應下來,就聯想到了十年前的86剛修好引擎時,和秋山涉約在丸山公路的那次拉鋸戰。
丸山公路的路況坑坑窪窪的,遍布砂石,還有施工隊留下的沒有填埋過的土坑,以及淩亂散布的沙堆。
哪怕隻跑了幾個來回,對燃油和輪胎的損耗都是龐大的。
雖然艱難地獲得了勝利,但回家後的86的輪胎根本沒能撐上半個月,就徹底宣告報廢了。
不能讓啟介先生得意忘形,選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畢竟他的新工作還沒找到,花錢時要精打細算一些,不能太縱容啟介先生了。
上一刻還鬥誌昂揚的高橋啟介,眼底瞬間轉為呆滯。
“哈?”
他扭過頭來,以一言難儘的目光看向拓海。
擁有這種神一樣的車技的天才所擔心的,不是剛才那種驚心動魄的致命雨天,也不是以超過一百二十的時速衝入狹窄彎道進行四輪漂移的驚險,而是……汽油和輪胎?
高橋啟介眼皮抽搐著,瞬間回想起之前這家夥,的確無比認真地準備去考職業駕照,想去運輸公司做貨車司機的兼職……算是深刻領悟到“節儉”的含義了。
高橋涼介閉眼聽著,唇角卻沒能壓下那抹太過明顯的笑意。
他輕咳一聲,溫和地看向拓海:“這方麵的開銷,我想啟介是不會讓你擔心的。”
“不行不行,”拓海趕緊擺手:“比賽是我願意去跑的,這些損耗當然不能讓啟介先生負擔的。真的不行。”
高橋啟介黑著臉,不容置疑地說:“如果讓你上午去當什麼見鬼的貨車司機,就為了攢晚上跟我比賽的油錢的話,那可真是饒了我吧。”
拓海這次的態度卻無比堅定:“雖然很感謝啟介先生,但我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麵對藤原拓海莫名其妙的固執,高橋啟介煩躁地抓了抓濕漉漉的頭發:“你——”
高橋涼介忽然開口:“關於試車員的兼職,我已經聯係過三個職業車隊了,其中兩個明確表達了對你的興趣。隻是在你從高中正式畢業之前,他們或許無法正式雇傭你。”
說到這,高橋涼介頓了頓,繼續說:“不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晚的比賽結果傳出去後,應該會有更多車隊和你取得聯係吧。”
所謂的苛刻條件,在真正的天才麵前,注定是要自降身價的。
“啊,”藤原拓海瞬間高興起來:“真的嗎?真的很感謝你,涼介先生。”
“不用客氣。”高橋涼介微微一笑:“在這之前,我還有個請求。”
“誒?”
拓海不由睜大了眼。
高橋涼介溫聲說著:“與你的那兩場比賽裡,我獲得了很多靈感,已經決定推翻重寫之前的論文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征求到你的同意後,從你和86身上搜集更多的數據來完成我的理論。當然,這樣費時費力的工作,我是一定要支付酬勞給你的。”
看著愣愣的拓海,高橋涼介輕笑一聲,低沉的嗓音裡透著十分的誠意:“非常慚愧,你的跑法對我想要撰寫的論文而言,是至關重要、無可替代的核心。所以這次……隻能拜托你了,拓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