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
和所有經典的病嬌角色一樣,這四位男友雖然不乾人事,對她卻稱得上一心一意,很少與其他異性親密接觸。
要想把顧斯引開,隻能由她提出跳舞。
這是個再尋常不過的請求,顧斯沒有拒絕:“沒問題。走吧。”
他答應得毫不猶豫,正要向前邁開步子,又聽白霜行說:“這包……你打算一直拿在手上嗎?”
她哼笑一聲,嗓音清淩澄澈:“拿著包跳舞,會不會太沒誠意了?”
薛爾早就迫不及待,趁機迅速開口:“我來幫你拿吧。她說得對,哪有跳舞還拿包的?”
一邊是親昵的戀人,一邊是關係尚可的好友。
顧斯思忖一瞬,點頭:“那就多謝了,裡麵裝著重要的東西,不要讓人把它打開。”
薛爾笑,拍拍他肩膀:“我倆誰跟誰啊!”
【哈哈哈哈哈薛爾:我倆誰跟誰,不死不休的情敵啊!】
【絕了,好好的一場大逃亡,被他們玩成勾心鬥角的戀愛遊戲,我居然還看得津津有味。】
【建議改名,《小時代4:鬼時代》。】
【雖然不知道他們要拿包乾什麼,但還是提前為顧斯點一根蠟燭吧。】
【點蠟點蠟。】
【你們又覺得他們能贏顧斯了?一群蠢貨。我壓顧斯贏!】
把包交給薛爾,顧斯跟著白霜行走向舞池。
她腳步輕快,似乎心情不錯,黑色長裙蕩開水一樣的漣漪。
窈窕有致,腰肢纖細,瞧上去很美,隻可惜動作太快,顧斯牽不到她的手。
——白霜行當然不想和他牽手。
她厭惡與陌生男性的一切接觸,想到還要和他跳舞,她就有些犯怵。
一步步走進舞池,白霜行找了個略顯空蕩的角落,抬頭直視漸漸靠近的紅衣厲鬼。
與江綿和秦夢蝶不同,由於殘害過成百上千的無辜人類,在顧斯身上,有種說不出的、陰沉森然的氣質。
讓她很不喜歡。
耳邊縈繞著綿長曲音,白霜行把心一橫,準備開口。
然而毫無征兆地,身後居然響起另一道嗓音:“能和你跳支舞麼?”
是熟悉的少年音,乾淨悅耳,帶出細微的啞。
她胸口跳了跳,猝然回頭,見到一身筆挺的黑西裝。
季風臨。
他不是……在角落裡陪著沈嬋和小修嗎?
“喂。”
顧斯毫不客氣:“她有舞伴了,看不出來?”
幾乎所有鬼怪都能感知到,這是一隻實力不弱的紅衣厲鬼。
換作其他的搭訕者,必然會落荒而逃,季風臨卻揚了下嘴角。
他沒帶麵具,比起男生女相的顧斯,五官多出幾分淩厲與硬朗,挑眉笑起來,顯出鋒芒畢露的張揚。
“嗯。”
季風臨說:“但很顯然,我更適合站在她身邊。”
是平靜卻篤定的語氣。
白霜行微不可察地一僵。
“你這家夥。”
顧斯冷笑:“故意來找茬?”
季風臨:“實話實說。”
無論人類還是鬼怪,麵對吃瓜事件,永遠會衝在第一線。
舞池裡,已經有好幾道視線朝著他們這邊瞟來。
被他這樣一攪和,顧斯的好心情蕩然無存,邁步上前:“你——”
隻一個字出口,他這句話沒來得及說完。
因為在舞廳另一邊,響起某個女人震耳欲聾的尖叫。
“啊——!!”
白霜行心下一動,順著聲源望去,見到沈嬋。
小修沉著臉,握著一把漆黑修羅刀,牢牢護在她身前;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站著個男人。
準確來說,是個男性厲鬼。
他相貌平平,戴著黑框眼鏡,因為終於找到了沈嬋,身上的格子衫被層層浸染,暈開血一樣的猩紅。
正是她那位被謀害致死的亡夫,陸仁懿。
“這位客人,請冷靜!”
一旁的服務生大驚失色:“舞會做過規定,客人之間不能大打出手!”
隻有人類,才會遭到襲擊。
沈嬋身上滿滿全是人蛇的氣味,至於小修,顯然也並非常人。
看他手裡那把纏滿怨氣的長刀,恐怕來頭不小。
“不能大打出手?”
厲鬼麵露殺機,咬牙切齒:“我不僅打她……我還要殺了這女人!謀害我、坑騙我,讓我死在那場車禍裡,好讓她拿到保險金!混賬!”
確實挺混賬的。
沈嬋表示讚同,很想和厲鬼大哥握個手。
不幸的是,她親自抽到了這個混賬角色,沒法跟他一起義憤填膺。
他們鬨出的聲響很大,一時間,舞廳裡所有鬼怪都停止了跳舞和交談,向他們投來視線。
沈嬋默默斜過目光,與白霜行對視一眼。
一切準備就緒,接下來,到她的表演時間。
“是,我承認,是我害了你。”
空氣裡沉寂了一秒。
沈嬋伸手捂臉,語氣裡,隱隱有幾分哭腔:“但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被逼無奈?”
陸仁懿被氣笑:“有什麼能逼你?沒錢是嗎?”
“在你心裡,我就是一個視財如命的女人?”
沈嬋深吸一口氣,目露悲痛:“事到如今,好,我也不瞞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害死你嗎?”
陸仁懿的耐心所剩無幾,皺眉看她。
而她的身體輕顫一下:“就在事發前不久,有人……不,有個東西找上我,它覬覦你太久,想讓你丟掉人類的身份,成為它的同類。”
沈嬋咬牙:“如果由它親自殺你,你一定會對它恨之入骨,不願和它在一起。於是它找到我,威脅我,逼迫我來動手。”
一個離譜的故事。
合理性為零。
陸仁懿聽得冷笑:“你說有就有?你身上人蛇味道這麼重,應該就是蛇族吧?除了厲鬼,有什麼東西能威脅到你?更何況,究竟有沒有那個厲鬼,還說不定呢。”
沈嬋脊背輕顫,停頓幾秒。
似是終於下定決心,她握緊右拳:“是厲鬼,紅衣厲鬼。而且……它今天,就在這裡。”
此言一出,周圍一片嘩然。
吃瓜群眾議論紛紛,沈嬋口中的“厲鬼”,儼然成了全場焦點,無論是誰,都急不可耐想要一睹真容。
即便是遠在舞池裡的顧斯,也被迫把整段故事聽進耳中,煩躁地皺起眉。
哪門子的狗血情節,浪費他時間。
他不願在這件事上多花心思,正要看向白霜行,忽地,又聽沈嬋道:
“——就是他!”
右手用力一指,幾乎是瞬間,所有鬼怪都循著她的動作,眺望舞池中央。
突然被齊齊盯著的顧斯:?
顧斯:???
“就是他,顧斯!”
沈嬋用力掐一把自己大腿,被疼得眼眶發紅:“他有天找上我,聲稱注意到你很久,讓我對你動手……我當然想拒絕,可他是紅衣厲鬼啊!我怎麼可能贏得了一隻厲鬼?”
陸仁懿隻當她隨口胡編亂造,萬萬沒想到,沈嬋當真指出了一個凶手。
他不由愣住,扭頭望向不遠處的青年。
應該……隻是她隨便找來的替罪羊吧?
吃瓜吃到自己頭上,顧斯腦子一懵。
他不傻,等反應過來,眼中有殺意一閃而過:“嫁禍我,當我好欺負?”
“我句句屬實。”
沈嬋看向陸仁懿,義正辭嚴:“他說,他愛你幾近發狂,收藏了所有與你相關的東西。你用過的筆,扔進垃圾桶的衛生紙,甚至你落在地上的頭發絲,都是他珍愛的藏品。”
她加重語氣,閉了閉眼,不忍心繼續說下去:
“每天晚上睡覺時,他都會握著那些發絲,心滿意足進入夢鄉。”
【?】
【這是……人物描述裡,顧斯對白霜行做過的事?!】
【666,打他一個措手不及,顧斯肯定要懵圈。】
這些事情,不可能有外人知曉。
被戳穿的刹那,顧斯神色僵住。
而沈嬋心明眼亮,發現他的僵硬:“你看!他被說破心思,表情變了!”
所有鬼怪齊齊看來。
緊隨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顧斯:???
好兄弟薛爾佯裝震驚,倒吸一口涼氣:
“什麼?!難怪我曾經見到你偷偷翻垃圾桶,還拿著一支筆親吻筆杆……不,顧斯,一定不是這樣的,她在撒謊,對不對?”
明麵上表現出信任他的態度,實則把顧斯賣了個徹徹底底。
彈幕不約而同發出讚賞:
【笑死了笑死了,薛爾大仇得報!】
【這是你應該有的人設嗎哈哈哈哈說好的儒雅病嬌學長呢!】
白霜行後退一步,配合這場演出:“你——?”
季風臨把她護在身後,煽風點火添油加醋:“既然如此,在你心裡,她又算什麼?”
亂了。
全亂了。
劇情一瀉千裡,舞廳驚叫連連。
虛空之中,像素小醜五官扭曲,狠狠踹上身前的麵板。
監察係統444號幾近抓狂。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你們、你們彆胡說!”
平日裡的慵懶散漫消散無蹤,顧斯氣到渾身顫抖:“霜霜,我對你矢誌不渝,如果有半點虛假,就遭天打五雷劈!”
白霜行冷眼瞧他。
可惡!
突然想起什麼,顧斯眼前一亮:
“對了!還記得我一直拿著的皮包嗎?之所以把它視若珍寶,是因為在包裡,全是你的照片!”
這件事,他原本不打算告訴白霜行。
偷拍照片、並且悄悄隨身珍藏,對於普通女孩子而言,這種行為無異於變態。
但現在,它是他唯一可以用來自證清白的東西。
白霜行皺眉,從季風臨身後探出腦袋:“包?”
“對,包!”
整個舞廳的視線一股腦集中在他身上,讓他腦子嗡嗡作響,來不及思考其它。
顧斯加快語速:“包呢?薛爾,把包拿來!”
薛爾,他的好朋友好兄弟,及時上前一步,將皮包遞給他。
“我絕不可能騙你。”
顧斯急急開口:“我愛你,一刻也不能離開你,所以留下這些照片,陪在我身邊。”
他記得的,照片裡,全是屬於白霜行的日常畫麵。
白霜行嬌俏的微笑,白霜行精致的側臉,白霜行吃著冰棍、開心比出剪刀手的模樣,白霜行坐在教室裡、趴於桌前嬌憨的睡顏……
隻要將它們展示出來,所有謠言就能不攻自破。
他真正愛著的,始終隻有白霜行而已。
皮包拉鏈被打開,發出哢喇輕響。
顧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嘴角情不自禁高高上揚,殊不知,彈幕已是一片哀嚎。
【還記得白霜行曾讓薛爾拿著他的包嗎?我好像,猜到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快住手!!!】
【我的腳趾已經開始動工了,不會真是我想的那樣吧,救命救命!】
【顧斯,你糊塗啊啊啊啊啊!!!】
黑色皮包被轟然打開,顧斯迫不及待,從中拿出幾張照片,展示在眾人眼前:“看!”
不知道為什麼,回應他的,是滿室令人恐懼的寂靜。
仿佛看到某種惡心的東西,白霜行拽住季風臨衣袖,又縮回他身後。
顧斯:……?
眼睜睜看著顧斯低下腦袋,站在另一邊的沈嬋,無聲眯了眯眼。
這就是白霜行的計劃。
沈嬋的死鬼老公之所以恨她,全因她謀財害命,是導致對方死亡的罪魁禍首。
那……如果他們編造出另一個故事,讓顧斯也加入進來呢?把謀殺的罪名嫁禍給他,讓陸仁懿的仇恨,儘數轉移到他身上。
到那時,幾人隻用坐山觀虎鬥就可以了。
這個想法很好,不過在那之前,他們需要一記實錘。
還有什麼,可以比隨身攜帶在身邊的照片更能成為實錘呢?
當顧斯被白霜行帶去舞池,薛爾拿過皮包並將其打開後,沈嬋使用了她的最後一次技能機會。
【言出法隨】。
把照片上白霜行的麵孔,全部修改成陸仁懿。
修改圖片是用ps就能完成的簡單操作,而且照片並非重要任務道具,這一回,係統應允了她的發言。
因此,當顧斯望向那些照片,他隻可能看到——
陸仁懿嬌俏的微笑,陸仁懿精致的側臉,陸仁懿吃著冰棍、開心比出剪刀手的模樣,陸仁懿坐在辦公室裡、趴於桌前嬌憨的睡顏……
畫麵太美。
如遭天打五雷劈,顧斯僵硬扭頭,看一眼薛爾。
好——兄——弟——?
薛爾沒說話,吹起口哨,假裝四處看風景。
舞廳之內,鴉雀無聲。
直播麵板裡,彈幕充滿哀悼的悲傷氣息。
【…哦買噶,我不忍心看下去了。】
【他那麼慘,我卻笑得那麼開心,對不起。】
【有的人還活著,卻已經死了…點蠟點蠟…】
【蠟燭蠟燭蠟燭蠟燭。】
徹底打破沉默的,是沈嬋一聲淒婉悲泣:
“造孽啊……!我何嘗不想要一個幸福美滿的家?親愛的,對不起,我隻是太害怕了,我想活著。”
“你——”
陸仁懿麵目猙獰,用儘全身力氣,向舞池中的青年揮去必死的一擊:“你這變態!”
顧斯:……
顧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