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翊也算是忠臣之後,講起大道理來話很多。
林琛雪聽著聽著,原本見到意中人那點酸甜的感覺,刹那間仿佛被潑了一桶冰涼的水,從頭到腳都麻木了。
宋翊:“林將軍入獄,你身為女子應當在家裡麵壁思過。”
林琛雪皺眉,垂在身側的手,在不自覺間捏成拳頭。
“再不濟,做些女紅補貼家用也是極好——”
林琛雪打斷他,皺眉問道:“我們家現在是什麼情況,你還不知道嗎!”
宋翊眉頭微蹙,朝著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通敵叛國可是大罪!林將軍是被金鱗衛抓進了天牢!這是皇上的決斷!皇上還能
有錯麼?”
林琛雪揪住他的衣領:“我父親是被冤枉的!他什麼都沒做!”
宋翊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抬起手,用力把林琛雪的手扒拉下來,心痛疾首的看著她:“七娘,你是在撒潑麼。”
林琛雪被噎了下,瞬間安靜下來。
“父親聽說你最近的事情,他很生氣,讓我來退婚。”
退婚。
仿佛驚雷在耳邊炸響,林琛雪眼前一陣眩暈,幾乎是要站不穩。
林琛雪失望的看著他:“你想讓我怎麼樣?”
宋翊:“你若是從此乖乖在家裡待著,我勉強算你改過自新。”
林琛雪是他未過門的妻。
宋翊看到她在外麵,在其他男人麵前討巧賣乖,是前所未有的生氣。
父親雖然發了雷霆之怒,但他和林琛雪青梅竹馬,他並不想和林琛雪退婚。
林琛雪沉默半晌,咬緊了後槽牙:“我也不想拖累你。”
“宋老爺既然有此意,那隻好如此了。”
宋翊一呆。
宋翊心裡還是暗暗期待著,林琛雪能向他認錯,答應他從此不再往外麵跑。
林琛雪拿下腰間玉佩。
這是宋翊送她的定情信物。
林琛雪將玉佩拋到地上,抬腳狠狠一踩,轉身頭也不回的進了屋。
大雪紛飛,天寒地凍。
宋翊瞳孔驟然緊縮,立馬蹲下來,將玉佩刨了出來。
……
身後的倚梅都快被嚇傻了,林琛雪走了回來,平靜的看著她:“不可告訴祖母。”
倚梅應了是,遲疑的看了林琛雪一眼:“七娘,您……您……”
林琛雪:“我什麼?”
林琛雪的眼神太凶惡,嚇得倚梅一個激靈,問道:“您不傷心嗎?”
林琛雪搖頭,平靜道:“父親被打進天牢,我們家早就不複往日,宋家會來退婚,這是早就在預料之中的事,我沒事的,你也不要把這當成大事。”
“不準告訴祖母!”林琛雪重新叮囑道。
唯一的小丫鬟退下之後,四周陷入死亡般的沉寂。
原本以為林家此次落難,宋翊能與她同舟共渡。
但沒想到,宋翊居然是這樣看她的。
林琛雪想到這裡,忍不住鼻尖泛酸,抬手抹了把眼淚。
她這種樣子,不能讓任何人看見。
林琛雪哭完後,把眼淚擦乾淨,目光逐漸變得清亮而堅毅。
林琛雪又叫來丫鬟倚梅傳話,讓她告訴祖母,自己最近要去天凝的唐二娘家住,近期內都不會回來。
倚梅年齡尚小,還沒什麼心機,愣愣地問道:“七娘,你今日就走嗎。”
林琛雪:“嗯,你去吧。”
倚梅諾諾的去了,林琛雪隨後來到了二哥的院子裡,拉開衣櫃,拿出一套舊衣服。
換上墨綠色直裾袍,將頭發束成男兒模樣,再套上層層裹胸。
林琛雪抬起眸,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少年麵色蒼白,顯得朱唇愈發紅潤,眉宇輪廓驚豔,端的是一個玉麵郎君。
六幺站在林琛雪身後,表情憂愁:“娘子穿上這衣服,就像是蓮花似的。”
林琛雪原本意氣消沉,聽她這麼說,振作了不少。
她定要混進蕭府,找到那份卷宗。
隻要找到卷宗,她才能弄清楚這件事的始末。
林琛雪這樣想,回頭執著六幺的手,嚴肅道:“六幺姐姐,這次一去,還得麻煩你幫忙瞞著祖母。”
-
六幺回了一次家。
她的夫君杏團,原本在蕭府做事,聽說以前的主子有請求,便欣然同意。
蕭府派出來遊蕩於人間的花鳥使並不難找。
林琛雪把自己剩下的首飾變賣,換了一兩銀子。
杏團積極聯絡,很快便打通了關節。
一番折騰之後,花鳥使離開時,讓林琛雪等消息。
林琛雪便在一所破舊客棧中住下。
她白日去大街上工作賺些銅板,勉強過日。
一晃,便過去了半個月。
林琛雪每日翹首以盼,卻始終沒有等到花鳥使的消息。
六幺來找過林琛雪幾次,言語中暗含著安慰之意。
花鳥使沒有來找林琛雪。
林琛雪落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