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雪愣了愣,依然是沒有聽懂
閻袖招健談,就葷一句素一句的,和林琛雪聊著天:“若是郎君想聽,我可以唱給郎君聽。”
林琛雪動了動唇,剛想說話,忽然蕭徇不鹹不淡的說道:“好了,彆問了。”
蕭徇正襟危坐,一雙鳳目掀起,淡淡看著閻袖招:“換個彆的吧。”
閻袖招笑了笑:“這又有什麼要緊,蕭五娘說換,就換罷。”
她隨後拍了拍手,揚聲道:“彆唱了,換彆的。”
台上女扮男裝的倌人,便不再唱了,紛紛下台。
重新上來的,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卻開始唱其它的。
“五呀摸,摸到姊姊雙手邊,姊姊的雙手白如筍,呦呦呦——”(2)
這是時新小調,唱的又酥又媚軟,林琛雪覺得新鮮至極,正欲仔細聽下去,雙耳忽然被人捂住了,耳朵上傳來的觸感冰涼,讓林琛雪全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蕭徇:“袖招,我家年齡小,讓台上換些清新脫俗的調子。”
閻袖招笑罵:“在青樓裡談高雅,蕭娘子是我見過的第一人。行吧,怕了你。”
多虧春滿樓的姑娘們多才多藝,什麼都會唱,閻袖招一叫,又開始唱:“四更鼓兒忙,二人麼上牙床,大蓮的那個舌頭尖兒……”
林琛雪覺得調子好聽。
閻袖招:“這是青樓最近流傳的時新小調,郎君覺得如何呢?”
林琛雪:“好聽。”
“隻是不知這說的是……”
台上姑娘的聲音軟噥,林琛雪隻聽了個大概,具體內容卻不清楚。
閻袖招剛想解釋,蕭徇卻皺了眉頭:“你是故意的?”
閻袖招笑得直不起腰來:“我的蕭五娘,行吧,我就不教壞你的小麵首了,七公子,你家主子對你管的這般嚴,我還真是心疼你。”
林琛雪:“……”
閻袖招看著蕭徇,調侃道:“我們青樓的姑娘,總不能在台上給你表演禮記吧。”
蕭徇忽然間有些後悔,帶林琛雪來青樓的決定。
剛好有個二八少女進來添酒,閻袖招揮了揮手:“青梅,你給郎君唱曲。”
青梅抿唇一笑:“郎君,請隨奴
婢來。”
蕭徇的目光落在林琛雪的身上。
青梅原本出生在青樓,自然比普通女孩懂得調戲男人,林琛雪長得好看,她拿著琵琶,對林琛雪嬉笑怒罵,收放自如。
蕭徇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淡淡的鬱結,喉嚨一癢,劇烈咳嗽起來。
閻袖招被她嚇到:“怎麼回事,你還好吧?”
蕭徇咳得臉色蒼白,低聲道:“七郎,過來。”
林琛雪原本在和青梅說話,聽到蕭徇這聲叫,立馬連話也不說了,急忙走過來。
林琛雪快步來到蕭徇身邊,跪下來,熟練的握住蕭徇的手,兩人掌心向貼,食指交握,林琛雪發現蕭徇的溫度很低,微微皺眉,在小手爐中添了些炭。
蕭徇唇角微彎。
閻袖招服了,這女人都一把年紀了吧,怎麼有些時候行為舉止。還像個小孩似的。
蕭徇咳嗽幾聲:“今日來春滿樓,是等一個人的。”
林琛雪愣了愣,不由得問道:“等誰?”
樓下的戲仍然在唱著,卻有一人戴著鬥笠,從後門走了進來,在小廝們帶領下上了二樓。
“吱嘎——”
包房的門被推開,林琛雪微微一怔,隻見一個戴著鬥笠的女子走進來。
女子來到案幾前坐下,取下鬥笠,露出略顯嚴肅的臉。
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孩,身體被青蓮紋鑲嵌袍裹得嚴嚴實實,穿的是最為正式的交領。
謝挽青根本不敢往四周看一眼,隻是看著蕭徇,似乎同樣正經的蕭娘子,能給她安全感。
謝挽青恨恨的問道:“蕭娘子為何與我在此處見麵?”
蕭徇把玩著手中精致的青瓷壓手杯,漫不經心的說道:“平日在家中悶得慣了,偶爾出來出來享樂,也是極好的。”
閻袖招懶懶的倚靠在美人榻上,掩著唇打了個哈切,嚇得謝挽青全身一哆嗦,就好像這些青樓女子,是什麼洪水猛獸。
蕭徇正襟危坐,溫聲問道:“不知謝姑娘找我有何事?”
蕭徇畢竟是位高權重,麵無表情說話時,自然地帶著一股威嚴來。
謝挽青從沒有和這種人打過交道,不由得抿唇,用眼角的餘光斜了一眼,角落裡的閻袖招。
蕭徇笑了笑:“袖招是我的心腹,謝姑娘不必擔心。”
謝挽青心下稍定,將昨日父親的事情說了一遍。
謝挽青:“父親一心為國,卻被人陷害,臥病在床。我恐陷害父親的,是朝中位高權重之人,昨夜之事隻是小懲,若是父親仍然執意不拿銀子,恐怕會有更猛烈的報複,他年事已高,哪裡受得起!”
房間的人都沉默的聽著,謝挽青說到激動處,跪了下來,朝著蕭徇磕下兩個響頭:“請娘子為我阿爺討個公道。”
蕭徇:“太子身份雖然尊貴,但想要使喚司禮監的張文,還是很難,他在宮中一定有人,而且身份和地位還不低。”
謝挽青垂著眸,眉頭緊緊蹙起。
她雖然通曉治河之道,但卻對朝中之事不太了解。
蕭徇不鹹不淡的說道:“張文是司禮監太監,是高耽的乾兒子,這件事,應該是高耽授意罷。”
她話音落下,如同一顆巨石投入水麵,房間陷入一陣安靜。
高公公在皇上做宋王時,就一直跟在皇帝身邊,對皇帝可以說是忠心耿耿。
若這件事他也有插手,那就根本不可能給父親報仇了。
林琛雪聽到此處,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對皇上身邊這位大太監,簡直是沒有任何好感可言。
倒不是高公公惹了她。
而是因為,高公公的侄子高之淮,上次將祖母推倒,林琛雪始終對他懷恨在心。
謝挽青:“可是,太子又為何會和高耽有關係??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蕭徇原本就是十分溫柔的眉眼,眼中始終蕩漾的淡淡微笑,說話輕聲細語,慢慢打消掉謝挽青的疑慮:“謝姑娘不知道,高公公在入宮前,和妹妹相依為命,他最疼妹妹,而他妹妹有一子,名叫高之淮,如今應二十多歲了,在東宮做太子翊衛。”
沒想到太子,竟然和皇上身邊的高公公,有這層關係。
謝挽青的心怦怦直跳,手臂都在微微發抖。
蕭徇:“謝姑娘來找我,是想讓我幫你?”
謝挽青低聲道:“嗯。”
蕭徇在朝中的名聲不太好,但謝挽青卻知道,她是朝中唯一能和太子抗衡的人。
父親昨夜受到了那樣的欺辱,謝挽青越想越氣,連續幾天問了幾位父親的朋友,可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情極有可能和太子有關,沒有人敢出麵幫忙。
謝挽青拿不準,又覺得張文不可能有這個膽子詐傳聖旨。
若這件事拖下去,阿爺這次,就隻能吃啞巴虧。
吃啞巴虧還好,就怕那些人,後麵對父親施以更猛烈的報複。
謝挽青這才找到蕭娘子。
她本來以為蕭徇會提條件,甚至刁難她。
畢竟父親是個油鹽不進的老頑固,藐視權貴,從不結黨營私,隻喜歡悶頭乾事。
蕭娘子曾經親自登門拜訪,想要拉攏父親,都被父親給趕了出來。
蕭徇笑了笑,說道:“謝大人是大楚肱骨之臣,我對他十分尊敬,隻恨平日沒有結交的機會,謝姑娘既來找我,我豈有不幫之理?但我有一個條件。”
謝挽青沒想到蕭徇會答應的如此爽快,不由得愣了愣,急忙道:“娘子請講。若是小女子能做的,我都會儘力去做。”
蕭徇鳳眸抬起,眸光微閃:“日後無論何時,謝姑娘都能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