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柯在天牢中,供認出宣威將軍劉穆川與他一起謀反的事,仿佛一石激起千層浪。
聖上在病中,龍顏大怒,讓金鱗衛立刻調查劉穆川。
劉穆川原本已經將農民軍逼入了大石山之中,馬上就要將敵軍一舉擊破,就因為公孫柯的這一句話,立馬被押回了京城,收入大牢暫作調查。
中原地區戰事暫緩。
冬日下午的天氣陰沉,一個身穿綠袍的小官吏,從北鎮撫司出來,鬼鬼祟祟的朝著太子東宮——金陽殿走去。
小官吏來到一條無人的街道,一個人如同落葉般,悄無聲息降落到他的身後,隨後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對方力道蠻橫,小官吏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大……大爺……您要什麼?您要銀子我都給你!”
林琛雪穿一襲黑衣,就連臉都被紗布遮擋起來。
她錮著小官吏,眼神冰涼:“將你懷中之物交出來。”
小官吏先是顫抖著拿出了腰間的銀子,林琛雪還是不滿意,小官吏又哭著將懷中的書信拿了出來。
林琛雪這才將他放了。
林琛雪隨後施展輕功,帶著那封書信,很快回到了蕭府。
林琛雪也聽說了公孫柯供認出與劉穆川合同謀反的事,不由得大為震驚。
蕭徇也有些詫異。
沒想到公孫柯,竟然臨死前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想拉劉穆川一起下水。
雖然劉穆川謀反的事還有待調查,她大可以壓著卷宗拖延時間,但劉穆川如今被關在天牢之中,就和林慎行那樣,一時半會,是無法重上戰場了。
無法上戰場,自然無法立功了。
那她這邊的武將力量,就會被削弱。
林琛雪快步走進書房,將那封繳獲的書信,輕輕放在桌上。
蕭徇拆開那封書信,略一挑眉,隨後露出興味的笑容。
蕭徇感慨道:“公孫先生,真是國士。”
前些日子,蕭徇安插在北鎮撫司的暗探告訴她,公孫柯拜托劉彪將一封信,帶給太子。
蕭徇便讓林琛雪守在小官吏的必經之路上,將那封書信截獲了。
劉彪這人,道德底線極低,他隻答應了幫公孫柯帶信出去,但能不能拿到太子手中,就不能保證了。
更何況公孫柯即將行刑,周圍有許多金麟衛把守。
劉彪很難再有與他單獨相處的時機。
林琛雪站在蕭徇旁邊:“公孫柯明日就要被處刑,姐姐心中高興麼。”
蕭徇笑著搖頭:“且喜且憐。”
林琛雪微微皺眉。
林琛雪:“劉穆川將軍在任期間,殲敵無數,是個大英雄,他被撤下來,該換誰上去?”
蕭徇抽出一張信箋,不緊不慢的寫著字:“我打算讓許追賢上任,劉穆川殲敵雖然有一手,然他有缺點,就是太過於貪財,
這些年虛報士兵
人數,偷吃軍餉的事不知乾了多少,見了錢就像蒼蠅見血,其實我也早就想換掉他。這種人在任上,遲早會給我惹麻煩。”
林琛雪愣住了。
難怪前幾日劉穆川寄來石州的土特產乾雕梅,她吃的很開心,蕭徇卻沉吟不語。
林琛雪忽然想到之前從未想過的東西。
劉穆川正在忙著剿匪,卻還記得給蕭徇寄來味道極美的乾雕梅子,這算是投其所好了。
林琛雪:“姐姐是早就推演好了。”
蕭徇:“算不得早就推演好,但至少得有備無患吧。”
林琛雪看著蕭徇,眼中隱隱有光芒閃爍。
她對蕭徇,忽然陷入了自己都未曾覺察的崇拜之中。
隻覺得現在的蕭徇,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讓人喜歡。
蕭徇哪怕是在帷幕中睡著,敵方一舉一動,卻儘在她掌握之中。
蕭徇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桌麵,忽然想起什麼,鳳眸閃爍著算計的光芒,微微一笑道:“話說回來,熊清原也是個貪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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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就是大雪時節,天氣十分寒冷。
這日清晨,竟然是難得的出了太陽。
林琛雪醒來,皺了皺眉。
她慢慢從床上爬起,朝窗外望去。
昨夜下了雪,整個荷花堂,都被鋪上一層雪白的銀裝。
陽光落在雪地上,炫目又耀眼,幾隻寒鴉落在雪地上,如同點墨。
林琛雪抿唇,坐在床上,呆呆的看著窗外的雪景。
今日是她的生辰。
林琛雪下了床,洗漱完畢後,換上一襲嶄新的暗花水紋彈墨絳紗袍,慢慢將發束起。
她如今是女扮男裝,林家又是這幅模樣,林琛雪更不能奢求過生日了。
蕭徇今日還要批閱奏折,現在這個點,大概已經準備動身,去政事堂了。
林琛雪來到墨香閣時,不由得一愣。
蕭徇身穿蟒裙,廣袖,肩上披著織錦披風,竟然是林琛雪最喜歡的深紅,一根華貴的金簪,愈發襯得人容顏明豔。
孟秋看林琛雪如此,忍不住打趣道:“怎麼著,我們蕭府除了立春,還多了個呆子?”
立春原本好好地站在旁邊,沒想到孟秋這也能嘲到她,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林琛雪驚訝過後,隨後走過來,真誠的說道:“我許久未曾看過姐姐,如此穿著了。”
蕭徇原本便是雍容大氣,非常適合明豔的穿著。
但是蕭徇在平日裡的衣色,多半暗沉,很少看她像今日這般華貴。
林琛雪先是為蕭徇的衣著感到驚豔,隨後注意力全在女人冷不冷上。
剛下過雪,四周都仿佛凝著一層冰。
蕭徇抱著手爐,掌心並不冷。
蕭徇笑了笑,狹長的鳳眼微微彎起:“今日是個大日子,合該穿的喜慶些。”
大日子?林琛雪微微一怔:“是姐姐有哪
位同僚,今日有喜事麼?”
蕭徇笑著搖搖頭。
林琛雪料到她是不想說,亦或是自己也不認識的人,就算說出來她也不知道。
林琛雪來到蕭徇身邊,從立春手中接過她:“我帶姐姐去政事堂。”
蕭徇抬手,示意她等一下,忍著笑問她道:“今日是多大?”
林琛雪一愣,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蕭徇:“我記得今日,是七郎的生辰。”
林琛雪隻覺得耳邊嗡的一聲響,心臟快速跳動,下意識握緊了蕭徇的輪椅扶手,規矩的說道:“十七。”
她隻是在寒露那天,和蕭徇說過一次自己的生日,沒想到蕭徇卻記了下來。
蕭徇側眸,細細的打量著她,陽光下女孩麵容清雋,寬大的黑袍穿在她身上,並不覺得如何突兀,領口那恰到好處露出的雪白中衣,襯得她皮膚愈發白,目如點漆,五官柔媚中又透著英氣。
“今日休息。”蕭徇握住林琛雪的手:“走,我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