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男人的聲音,聞弛的身體就是一僵。
看聞弛又不動了,毛刷——現在聞弛知道了,那其實就是沒沾墨的毛筆——竟然又往他腳底鑽去。
聞弛嚇得一個激靈,咬咬牙,忽然猛地站了起來!
麵前的男人似乎有點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
聞弛卻沒有辦法管那麼多,閉著眼“呼——哈——”著打了套軍體拳!
趙承徽吃驚地看著眼前的小人,粗短的四肢套在針線完全不過關的衣服裡,動作卻十分流暢且認真地蹦來跳去。
他看了會兒,忽然向前伸手,似乎要去抓聞弛。
聞弛卻剛好打完一套軍體拳,趕緊躺下裝死。
男人的動作一頓,又擰眉盯著一動不動的聞弛。
好一會兒,聞弛終於歇上了兩口氣,卻又忽然感受到有東西在自己的胸口戳了戳。
看著對方已經從毛筆換成了自己的手指,聞弛想象中的嘴角抽了抽——如果他能完成這個動作的話。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按兵不動。
看他不動,那手指不放棄地又戳了戳。
聞弛繼續憋著。
可這時手指卻忽然離開了他的胸口。
隨後聞弛眼角餘光瞥見對方拿起了他剛剛藏在袍子下麵的小瓶子,身體又是一僵。
糟糕,他把這東西忘了!
趙承徽看著手中的小瓶子,從中抽出一張卷成一條的紙條,看了一眼上麵熟悉的八字,他便露出了冷笑。
“果然是害人的東西。”
聽到這話聞弛就出了一身冷汗,這下也不要對方戳他了,他像是剛剛才重新被啟動似的,又立起身打了一套軍體拳。
不僅如此,打完之後他還附帶贈送了幾個前後空翻——雖然動作十分不標準,有幾次還直接摔躺下了。
於是隻能手忙腳亂地爬起來,繼續又翻了幾個。
聞弛十分努力、身體力行地表達著自己隻是個供人玩樂的人偶、跟害人沒有半毛錢關係的意思。
做完這一切,他依舊像是個設定過程序的玩偶一樣,表演完就走回盒子,然後躺下。
全程那個男人都沒有說話,隻是定冷冷看著他。
那懾人的氣勢,將他俊美無鑄的五官都掩蓋了,隻讓人看了心底發顫。
聞弛心中十分忐忑,生怕對方又要把他拿出去燒了。
可這時,他卻見那人忽然慢條斯理地將那張小紙條卷了起來,然後重新塞進小瓶子裡。
聞弛看著有點懵。
卻見對方將小瓶子放到桌上,又意味不明地輕輕敲擊了兩下桌麵,卻讓聞弛聽著心驚膽戰。
於是當對方的手指第三次戳向他的胸口時,聞弛就十分乖覺地起來再次進行他的表演了。
然後在接下來的這半天裡,聞弛與這個男人就保持著這樣詭異的姿態,給對方打了幾十遍軍體拳。
直到聞弛累到手都抬不起來了,他才重新躺回了盒子。
隨後任由對方不耐煩地在他胸口戳了四五下,他就是一動不肯動了。
媽的,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吧,老子不伺候了。
累到快厥氣的聞弛心想道。
身上的手指又不放棄地戳了兩三下之後,終於停了下來。
那男人低下頭看著盒子裡的聞弛,一人一草麵麵相覷,許久對方似乎終於敗下陣來,退開半步,頓了頓,聞弛頭頂的盒蓋輕輕地盒上了。
累的腦袋直泛疼的聞弛,也沒有精力想太多,眼前一黑便沉沉睡了過去。
這日,常安帶著小徒弟在理政殿外侯了一下午,卻是沒能進殿添上一次茶水,也不曾將陛下批改的奏章送去內閣。
於是宮中開始盛傳,陛下其實非常鐘情於寧妃,才會在寧妃背叛後,獨自在理政殿中傷心難過的一下午,差點連晚膳都忘記傳了。
據說傷心難過了一下午的皇帝,此時正在幾個太監的伺候下心滿意足地用著晚膳。
他手邊還放著個盒子,常安看著很是眼熟。
不過所有人都十分有默契地當做這個算得上是臟東西的盒子不存在,依舊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這天晚上,乾承帝回到寢殿永乾宮之後,將白日裡沒有看完的奏章批改了,才去洗漱。
洗漱出來,他坐到靠窗的榻上,讓人把那個盒子又拿了出來。
此時盒子跟之前稍有些不同,有人在盒子上加了個精巧的小鎖,小太監將盒子放上榻桌,又小心用鑰匙打開了。
乾承帝自己動手掀開了盒蓋,發現裡麵的小人依舊躺在那裡。
他想了想,還是跟之前一樣,用食指戳了戳小人的胸口。
等了一會兒,小人卻一動不動。
乾承帝等了片刻,又動手戳了戳。
小人還是不動。
乾承帝放下手,在那裡坐了會兒,便抬手將盒子蓋上了。
常安全程侍立在一旁,像是沒看到皇帝的奇怪動作似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笑意,連一絲絲的詫異都沒有露出來。
乾承帝自然也不在意身旁的人怎麼想。
隻是他剛站起來,卻又忽然回身,將盒子重新打開了。
“讓人看著,彆讓它跑了。”乾承帝也不解釋,直接沉聲下令道。
常安掩下心中的驚詫,微一欠身恭敬答道:“遵命,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