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進京那日, 聞弛在小院裡等了整整一天,可是直到月上中天,都不見魏尹的身影。
聞弛怔怔看著那緊閉的大門, 好一會兒, 他開口說道:“小愛同學, 關燈。”
說完, 他便脫下那笨重的身體,套上玉製人偶裝, 便飛奔掖庭司。
沒一會兒, 常小歲便行色匆匆地從掖庭司出來,前進的方向遙遙指向——永乾殿。
早已不是永乾殿的人, 常小歲進去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我找我師兄, 你讓人去問一聲。”
這時候已是深夜, 常明習慣睡在永乾殿的倒座裡, 常小歲進去的時候,一路看到有宮人悄無聲息地裡外忙碌著,直走到殿後偏僻處, 常小歲才上前兩步, 往領路的人手裡塞了點好東西,隨後悄聲問道。
“這位哥哥,這大晚上的哥哥姐姐們這麼忙著,是有什麼大事嗎?”
那小太監掂了掂手中的東西,臉上帶笑, 也是悄聲回答:“陛下說要重修鳳臨宮,長慶宮過於陳舊,便讓宓妃娘娘先住在永乾殿了, 正著人快快整理呢!”
常小歲臉上依舊帶笑,“宓妃娘娘可著實受寵,宮裡誰也沒這樣的體麵啊!”
“嘿,那可不,聽說陛下在外三年,宓妃日日陪伴左右,如今回了宮裡,身旁沒了宓妃,可怪不習慣的,這才有了這旨意。”小太監笑嗬嗬道。
常小歲垂下頭直直看著地麵,聲音中卻依舊帶著笑意附和著,“那是,日日伴在身邊,無論誰都會有感情的——”
常明住的地方雖說是倒座,卻也是個像模像樣的一進小院。
進了正屋,便見常明坐在榻上,一邊喝著茶,一邊笑眯眯地對跟他說道:“你可真會挑時候,這大忙會兒的,我都還沒歇過腳呢!”
常小歲裡立馬端起笑臉,“我這不是想師兄了嘛!”
“嗤——”常明笑了聲,不拆穿他,“說吧,什麼事。”
常小歲依舊站在那裡,笑著道:“前些日子我拜托了魏都督一件事,沒想到——”
“彆跟我講故事,”常明不耐煩地打斷,“有屁快放。”
常小歲頓了頓,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低下頭小聲道:“我就想問問魏都督去哪兒了,剛去他小院沒找著人。”
常明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常小歲的頭頂,好一會兒,他冷哼一聲,“常小歲,尾巴給我夾緊點,哪天讓我揪著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知道。”常小歲小聲回道。
放下茶盞,常明收斂了全部表情,甚至不看常小歲,隻淡淡道:“魏尹被陛下留在荷度了。”
“那他什麼時候能回來?”常小歲立馬抬頭問道。
常明冷笑了一聲。
常小歲趕緊又低下頭。
“滾吧。”
然後就被常明趕出來了。
常小歲走了以後,常明又一個人坐了會兒,外麵之前領路的小太監便進來了,手裡捧著剛剛常小歲塞的荷包,小聲說道:“常公公問殿裡忙什麼,小的說是陛下想讓宓妃住進來。”
常明瞥了眼那荷包,笑著道:“乖,拿著吧。”
小太監便安靜退下。
常明卻依舊坐在那裡不動,良久,他卻又重新穿上外衫去了前殿。
前殿側邊的小屋子裡,常安眯著眼靠坐在那裡,聽到動靜睜開眼看到常明,開口問道:“怎麼?”
“小歲剛剛來找我,問我魏都督的去向。”常明言簡意賅道。
常安不以為意,“替他那院子裡的人問的?”
常明點頭,“我看是。”
常安沉默了會兒,才問:“你想說什麼?”
魏尹院子裡的那個人,他們不是沒查過。
那人似懂些陰靈之道,蕪烈司隻探查到他在魏尹院中動了些手腳,就沒管。
蕪烈司是乾承帝自己培養的異人組織,裡麵道士、陰師甚至荷度的蒙脫脫都有。
是暗地裡拱衛皇宮的又一股力量。
這件事,因為有魏忌在,他們不敢在陛下麵前多說什麼,便也按下了。
隻是今日常小歲一來,常明不知為何心裡就有種奇怪的異樣感,“我覺得小歲的態度很古怪。”
常安抬眼看著他。
常明繼續,“當初他那麼執拗,命都不要了都要攀扯出那位,可傷好之後竟是沒事人一樣,安安靜靜待在掖庭司再也沒出來晃蕩過。”
“也許他認清現實了?”
“可今日他火急火燎來找我,竟是連殿裡發生過什麼都沒打聽就來了,他就沒想過再遇到宓妃嗎?”
說著,常明看向自己的師父,“他那麼焦躁——是為了誰呢?”
常安沉默了會兒,拿起一旁熱著的茶水喝了口,隨後說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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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乾承帝在朝堂上厚賞了這次勝仗的所有功臣,尤其青芝山一脈,不僅封了三位侯爵,更是直接賜了個異姓王。
一時煊赫非常。
下朝之後,乾承帝在理政殿待了會兒就回永乾殿了。
顧凝芷踏進永乾殿正殿時,便正好聽到常明在那裡說,“喜靜,貌甚美——”
顧凝芷福了福身,常明便停下話頭。
乾承帝指了指榻上的位置,隨後對坐下的顧凝芷說道:“住得慣嗎?”
顧凝芷笑道:“臣妾過來便是想與陛下說,臣妾用不上那許多東西,陛下可彆在讓人送來了。臣妾的庫房都堆滿了。”
“那就再讓人給你收拾幾個庫房出來。”乾承帝不在意地說道,“我看荷度皇宮裡的那些東西都粗陋得很,不過這時間南邊送來些海外的好物件,倒是可以把玩一二。”
他說著看了眼常明,常明立馬躬身笑道,“臣這就讓人去挑些上好的,與娘娘送去。”
乾承帝嗤道:“挑什麼?都不用入庫了,直接全部送去鳳臨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