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2)

聞弛這日晚上讓小太監修完右臉, 正打算歇下,恍惚便覺得窗外有什麼東西亮著。

他撐起身體抬眼望去,發現窗戶是關著的, 但是外麵的光亮卻與尋常不同。

他起身穿衣,讓人將他移到床對麵的榻上,自己伸手將窗戶推開了。

外麵依舊雪花漫天,可是在這黑暗中的白色世界中, 卻點亮了一排排宮燈,其中便有不少走馬燈。

那走馬燈顯見地是出自內宮之手, 做得極為精致,上麵雕滿了花紋, 而燈籠之上更是畫著些逗趣的圖,隨著走馬燈的轉動, 那些圖便連成了一個個有趣又好玩的小故事。

此時的永乾殿比以往熱鬨了許多, 平時不許隨意進人的永乾殿外, 一些年紀小的宮人們一邊掛著燈籠, 一邊嘻嘻哈哈地追逐打鬨著。

另有一些則站在大門外好奇地往裡瞧, 看裡麵素手而立的侍衛們並沒有趕人,才知曉今日的永乾殿是真的能進,便也大著膽子進來了。

很快, 平日寂靜無聲的永乾殿變得甚至比花燈節的街上還熱鬨了。

那些宮燈裡也不全是走馬燈, 另有些琉璃的、金銀打造的、甚至點綴珠寶的, 遠比那走馬燈更吸引人。

小宮人們便都三三兩兩攜手站在門廊下抬眼癡癡地看著這些天底下最精貴的燈籠們, 有些則興奮地圍攏在燈謎燈籠前, 等著猜中了好拿獎品。

隻有聞弛,怔怔看著那些走馬燈——太多了,他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

上麵的很多事情他都有些不記得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還剪破過乾承帝的龍袍, 就為了摘下那上麵的珠子——他當時大約是想試試那與陰靈珠是否有相同的功效。

他也忘記了自己原來雖然沒有打碎過玉璽,卻是真的不小心將它劃花過。

原來當初他又發傻說過要天上的月亮,而乾承帝真的去試了——雖然各種方法都失敗了——而聞弛自己卻說過就忘了。

原來他那會兒在理政殿裡瞎折騰,自詡十分有分寸沒有碰壞過重要東西,可其實常明常安他們為他擦了無數次屁股,殿裡的老臣都不小心遭過殃——

連乾承帝之後都習慣喝他的洗手水了——這個他記得,他就是故意的。

這麼想著,聞弛不由輕笑了一聲。

笑完,他轉頭對窗外站著的男人問道:“哪個是你做的?”

乾承帝對他笑著說道:“哪個都是朕做的。”

聞弛看了他一眼,隨後轉過視線重新看向院子內。

此時院子裡已經越來越熱鬨了,甚至出現了宮妃們的身影——多好的機會,誰也不會想錯過。

這扇窗戶邊有人特地沒有掛上燈籠,光線暗便很少有人看過來,或者即便是有有心人也被擋過去了。

於是聞弛可以在這裡肆無忌憚地看著眼前的熱鬨,而不怕被人打擾或者打擾到彆人。

其實他以前更喜歡離開永乾殿之後,魏尹帶他出去玩的那樣,成為熱鬨的一部分。

可是如今心境轉變,倒覺得這樣也不錯。

他欣賞著眼前的熱鬨景象,心中細細數了數,發現帶畫的走馬燈約摸有二十來盞。

乾承帝是昨天淩晨走到,到現在統共不過兩天不到的時間。

下一秒聞弛便將手伸出窗外,在男人怔愣中抓起了對方垂下的手,便看到了上麵滿布的傷口。

傷口有些簡單處理了下,有些甚至都還在絲絲滲血。

聞弛看著上麵的傷口,沉默了好一會兒。

乾承帝看著對方那燈火下,顯得更為柔和的麵龐,有那麼一刻,他很想再走近一步。

可隨後他便見對方忽然笑道:“那高台也是你親手搭的?”

這話一出口,剛剛靜謐美好的氣氛須臾便散了。

乾承帝抽出手緊握成拳負在身後,臉上的笑意也收了起來。

顧凝芷進入永乾殿院子時,看到的便是這幅情景。

她雖說也是住在永乾殿的,可卻是偏殿。

她住的偏殿與正殿之間隔著厚厚的圍牆,進出還要通過大門,說起來不過是兩座靠在一起的宮殿罷了,平日裡也並不能隨意進出永乾殿正殿。

這次永乾殿開燈會,她本是不願意來的。

前一日才成了宮裡人的笑話,她不想再來自取其辱。

可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明知道不該來,明知道來了看到的東西絕不會讓她歡喜,可她依舊挖心撓肺地難受,最後還是過來了。

可誰知甫一進門,她便瞧見了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就那麼如一個癡情郎般立於窗外,癡癡看著窗內的人。

而那人就那麼隨意地攜起他的手與他說話,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

她似乎說了什麼惹惱男人的話,可她的神情並不緊張,甚至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般,還微微帶著笑意。

男人也果然並不袖手離開,依舊站在那裡,似乎即便再惱怒,也舍不得離開。

看著這一幕,顧凝芷心想,原來,他對那女人的縱容不隻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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