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粵刺史朱瑾瑜很清楚, 在那些海盜以及走私船中,很大一部分人與眼前的這些大商家有聯係。
而從南粵出去的船,每年有將近15-20%遭遇海盜, 丟了貨物不說,運氣不好的,還船毀人亡。
這便使得很多豐朝商號並不願意出海遠洋,隻將貨物賣給東洋來的商人賺取差價。
可朱瑾瑜卻清楚,海貿之利, 大多被海商賺取。若是豐朝商號能夠出海,那所獲之利將大大增加。
而出海船上那麼多海員, 還有能夠常駐各國的商隊,不僅會為豐朝百姓創造更多工作機會,更是能夠帶來無數如今他們難以獲得的信息。
這對於豐朝將來的發展都是有無法預估的好處的。
所以, 解決那些海盜, 便成了當務之急。
於是壽宴當晚,將大部分客人送走之後,他卻讓人偷偷留下了其中的幾位, 單獨聊到了很晚。
而後沒過幾日,一頂小轎從刺史府側門而出, 去往了一個無人知曉的偏僻港口,隨後從中下來的人坐上一艘小船,便一路順風往東而去。
直到那人登陸了東邊稀稀落落無數暗礁中成片島嶼中的一座時, 看到從小船上下來的人,在岸邊迎接的人都驚了。
他們知道今日會有朝廷的來人招安,但是他們萬萬沒想到,竟會是權傾南粵的封疆大吏,南粵地位最高的文官——刺史朱瑾瑜——孤身前來。
豐朝南粵近海最大的海盜頭子張鴻芳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原本擺出來的下馬威立馬丟到了腦後,她微微吸一口氣才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朱瑾瑜一身素袍站在海盜群裡,卻是一點不虛,隻笑眯眯看著麵前這個一身勁裝的女人,心中思量萬分。
張鴻芳原名張紅芳,是這海鬼海盜團上一個頭子魏大冠,從岸邊擄來的漁家女。
張紅芳卻是個聰明伶俐又要強的,她用著女人最柔軟的武器捕獲了那個男人,幾乎讓對方對她予取予求不說,還讓她逐漸在海盜團內有了不低的地位。
不僅如此,她自己不願意生孩子,卻在島上收了不少乾兒子,個頂個的聰明能乾,很快將魏大冠手得下的不少人架空了。
就在前幾年,一次出海,魏大冠沒能回來,張紅芳就此改名張鴻芳,接管了海盜團,將不服的人殺了個乾淨。
隨後她便遇上了東風,南粵海貿量迅速攀升的同時,也喂飽了周邊的這些小海盜們。
沒幾年,張鴻芳憑借著她的手段和手底下的乾兒子們,將周邊大大小小海盜吞並了不少,一躍成了南粵近海最大的海盜團。
這個女人傳奇般的經曆,讓所有人都不敢小覷。
而朱瑾瑜之所以會盯上這股勢力,卻恰恰因為她是個女人。
張鴻芳之前不生孩子,魏大冠死後幾年,她肚子裡卻忽然蹦出了個男孩。
她手底下誰都不敢吭聲,張鴻芳卻將孩子丟在島上不聞不問,自己依舊帶人在外拚殺。
誰都說,張鴻芳彆看胸前幾兩肉比一般女人大,那心可卻是比男人還硬,連自己的孩子都不看在眼裡。
可朱瑾瑜卻不這麼想。
這個女人如果心真的夠硬,她壓根不會生孩子,打胎可比生輕鬆得多。
女人生孩子有多苦,為此失去過兩個妻子的朱瑾瑜心中再清楚不過。
女人終歸是女人,逃不過母愛這一關。
而即便為了孩子著想,這個女人也必定不願意一輩子待在海上拚殺。
哪個母親不想自己的孩子能夠富貴平安,安穩到老呢?
這麼想著,朱瑾瑜垂眸微微一笑,一點沒有四十來歲男人的蒼老,卻另有一股風流。
談判期間,朱瑾瑜給的條件非常豐厚。
幾乎張鴻芳提出的,他就沒有不答應的。
隻除了一點,張鴻芳要朱瑾瑜將她收下所有人編成一個團。
朱瑾瑜卻搖頭,“就算是陛下,也是最不能忍朝臣拉幫結派的,這於朝事無益。我朱某人何德何能,可讓總督大人接受此事?”
剛剛還笑得嬌豔的張鴻芳,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屋子裡周圍站著的一群男人,也立馬麵色不善地看著朱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