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乾承帝穿上衣衫退出寢殿, 聞弛都還沒能徹底醒過神來
鈴鐺匆忙上來替他穿上衣裳,聞弛坐在床邊,對上鈴鐺擔憂的神色, 才發現自己連呼吸都在顫抖
他深吸兩口氣,告訴自己, 這沒什麼,隻是簡單的肢體接觸而已,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再說, 他也沒讓他得逞。
雖然心裡這麼安慰著自己, 可是好一會兒聞弛還是氣的不行。
他避開了鈴鐺,想要給她穿鞋的動作,自己彎下身來, 卻發現自己的手抖還在不住顫抖。
守在一旁的常小歲見狀,向前一步,彎腰替他穿上了鞋。
聞弛骨子裡還是有點大男子主義,所以他勉強能夠接受鈴鐺這些女孩子替她穿衣梳頭,但是穿鞋穿襪子這種他一般都是自己來。
不過讓常小歲來他倒不怎麼在意,畢竟對方癱瘓在床的時候,他連屁股都替他擦過。
聞弛站起, 又走到窗邊深吸了兩口氣,接過鈴鐺遞過來的安神湯狠狠喝了幾口, 才重重舒口氣。
他將其他人都趕了出去,自己一個人坐在窗邊的炕上發呆。
他在反省。
聞弛其實心裡很清楚, 在他與乾承帝的這段關係中, 他其實犯過很多錯。
不管他當初那麼做的理由為何,都是他起的這個頭。
可是在那之後,他卻並沒有真正正視他與乾承帝之間的關係, 更沒有將之處理好。
而且更要命的是,聞弛必須坦誠,在經了這經曆了這許多事情之後,他對乾承帝也不是沒有感情的。
在當今這個時代,乾承帝的樣貌地位與權勢,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夠抗拒他,更何況看起來性格殘忍惡劣的乾承帝,對他聞弛卻幾乎是予取予求,有時甚至顯得那麼卑微。
而他自己,當初在於呂易城的那段感情中,其實受傷不小。
在那樣的生死危機關頭,他將自己保命的東西都送給了對方,他自認為兩人感情在那樣的時刻應該是不離不棄,能夠攜手並進的。
可最後兩人卻由於觀念不同,分道揚鑣,對方將他的生死置之不顧,帶著自己的人毅然決然地離開。
呂易城雖然年輕,可他出生道家名門,所帶來的人幾乎撐起了那13城的半邊天。
對方一走,聞弛肩上壓力劇增,也就是在那段時間,他忙中出錯才,讓時疫有機可趁,將他感染,以至最後讓他埋骨異鄉。
所以這一次,即便他察覺到了乾承帝對他的吸引,他依舊不敢放任自己沉溺其中。
乾承帝身上所背負著的東西,相較於當初的呂易城,隻會更重。
這也就意味著,兩人之間很有可能會出現比之前更大的分歧與矛盾,而他卻不想再成為被放棄的那個。
就像今天這件事,乾承帝需要子嗣,如果沒有其他女人,那麼就必須讓聞弛替他生。
想到這裡,聞弛甚至覺得自己能夠聽到虛空中有女人帶著嘲諷的勝利笑聲。
聞弛想,他是不可能接受這種結果的。
他無意識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發現那手手指纖長美麗,確實十分動人。
但這不是他。
這麼想著,聞弛深吸一口氣,緩緩站了起來。
他知道乾承帝還沒有走。
果然,他掀起簾子走出去,便看到乾承帝一個人坐在正廳的上麵,正默默看著走出來的他。
兩人對視一眼,聞弛拉了拉自己的衣襟,良久,他開口道:“我知道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
此話一出,乾承帝臉上的神色明顯鬆弛下來。
可是緊接著,聞弛卻又繼續說道:“你需要有子嗣,皇位需要有繼承人,你有這個責任,所以你沒錯。”
乾承帝收斂了眼中的鋒芒,似乎想說什麼。
但是聞弛卻沒有停下來,他雙眼一直看著乾承帝,最後緩緩說道:“但是我無法接受。”
乾承帝神色一頓,卻聽麵前的女人麵無表情地繼續道:“我無法接受用這具身體與你發生關係,更無法接受用這具身體生孩子。
“我是聞弛,我是個男人。”
聞弛心想,如果沒有子嗣導致他努力創造的這一切都灰飛煙滅的話,他其實也是會痛心的。
“你有你的責任,我有我的忍耐限度。”
他想,如果真的隻要一個孩子就能延續現在的一切,他也不是一定不能接受乾承帝與其他女人生一個繼承人。
可是,以後呢?
他不可能每一次都為對方的雄心偉業讓步。
就像他一次次對呂易城妥協,接受他同伴的異樣眼神與說話態度,為他收起那些他看不慣的術法,在他麵前裝作胸懷大義不可侵犯的樣子來博得對方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