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燕剛剛講完,彭紅軍正要隨聲附和,陸錚就掐滅了煙蒂,笑道:”紅軍書記,我插兩句?”
陸錚主管黨政的司法等事務,但書記碰頭會討論這案子時卻沒通知他列席會議,這時候他要發言,與會的人便突然,好似都來了精神,本來昏昏欲睡的,也坐直了身子,心裡都尋思,這個活土匪大概又要放炮了。
人人都在等著看好戲。
彭紅軍臉色鐵青的瞄了眼陸錚,沒有吱聲,自從陸錚在常委會上直接質問他“算什麼東西?”,兩人之間關係的惡劣程度便根本不會有什麼緩和的餘地。
陸錚卻看也不看他,自顧自的開始發言,他歎了口氣說:“改革春風吹滿地,可這暖暖春風中,我們的乾部如果不能保持清醒的頭腦,這春風,或許就是沙塵暴,吹落烏紗滿地。”
裘大和端起了茶杯,陸錚每次會上發言,都令人出其不意,但會後,你卻總會發現,不管他發飆也好、即興談話也罷,實則產生的隻是一個結果,那就是會議基調轉變為對他有利的方向,或許是巧合,或許是有意為之,但不管怎樣,裘大和漸漸覺得,這個陸杠頭,實則遠遠不是其看起來那般簡單。
江海燕麵對任何人都很冷靜,唯有看到陸錚的憊懶樣子,就恨得牙根癢癢,可有時候,偏偏還要借重陸錚,比如化肥廠改製,就很合她的思路。或許,以她的性子,到現在沒有動陸錚,已經是奇跡。
但人的容忍,總是有限度的。
陸錚也有感覺,最近,江海燕,對自己的態度有些變化,或許,最近在謀劃著什麼,杜伯濤倒了,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
敲了敲桌子,江海燕皺眉道:“大多數乾部還是好的嘛,你不要太危言聳聽!咱們都是人民公仆,烏紗帽之類的說法,也不恰當!”
陸錚微微點頭,說:“我同意你的看法,現在咱們的乾部,自然都是好同誌,但將來呢?我們的乾部在經濟大潮中,能抵抗住手中權力的誘惑嗎?”
彭紅軍如法炮製,學江海燕的樣子敲了敲桌子,說:“這些因素上麵會考慮的,咱們還是腳踏實地,考慮廣寧的問題吧!陸副縣長,你說是不是?”心裡鄙夷,陸杠頭真是惺惺作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黨中央總書記呢。
“陸副縣長”四個字,彭紅軍加了重音,任誰都能聽出他話裡的意思。
對彭紅軍的譏刺陸錚毫不理會,隻是點點頭道:“伯濤的案子,讓我有了個想法,我們對以權謀私、貪汙腐化的乾部量刑是不是有些偏差,當然,伯濤不是貪汙犯,我隻是有感而發。”
彭紅軍皺眉道:“對杜伯濤的處理,已經格外照顧,念在他是多年的老黨員、老乾部,對愛人為非作歹又不知情,怎麼?你覺得重了?”自以為陸錚借題發揮,準備為杜伯濤開脫。
陸錚搖搖手,笑道:“我是覺得太輕了,尤其是非法收入這一塊兒,貪汙受賄也好,以權謀私獲得的收益也好,僅僅沒收非法所得,是不是,我們的犯罪成本太輕了?就說貪汙受賄吧,我認為,能真正被核實的財產,十中有個七八就不錯了,很多行賄人,是不會出來舉報的。”
“如果是幾十萬幾百萬的大案子,那麼或許沒收核實的非法所得後,這些犯罪分子還能留下幾萬甚至幾十萬的黑色收入,而這些錢,普通工薪,或許幾輩子也賺不到。那麼我不禁要問了,我們的一些刑罰,真能威懾住犯罪分子嗎?”
“至於刑法裡對經濟犯沒收財產這塊兒,很模糊,就更有許多難題需要解決。”陸錚說著話,拿起茶杯喝了幾口水,又繼續道:“所以在貪汙受賄、以權謀私的刑罰上,我認為應該進行額外的罰金懲罰,除了沒收非法所得,還要處以一定比例的罰金,這個比例,可以再進行探討。”
會議室內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多人,好似都聽不明白陸錚在說什麼,隻有江海燕,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陸錚又說:“這樣,我舉個例子吧,比如有人貪汙了一億元。”
會場內立時“哄”的一聲,彭紅軍皺眉道:“這怎麼可能?”
陸錚笑著說:“我就是舉個例子,聽聽就好。”繼續道:“有人貪汙了一億元,那好吧,除了沒收這一億元的收入後,可以再處以一定比例的罰金,比如,和非法收入的同等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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