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衛國揮舞著手臂,正要再講,辦公室的門被人輕輕敲響,隨即一名年輕乾部匆匆小跑進來,來到馬衛國身邊,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馬衛國就微微一笑,站起身,“同誌們,中原書記的電話,大家先休息,咱們一會兒再繼續。”說完,以一貫的方步緩步走了出去,顯然,市委書記親自打來的電話對他而言,也完全沒什麼緊迫感。
然後,大家就開始漫長的等待,五分,十分,半小時,也不見馬衛國回轉。
會場裡,嗡嗡聲漸漸大了起來,一些相熟比較親近的乾部交頭接耳,議論著什麼。
兩排長方形會議桌,陸錚對麵,坐的是副書記、政協%%u4e3b席曲轄侻,曲轄侻下首、陸錚的斜對麵坐的是副記王寶剛,陸錚下首,坐的是縣委副記秦家好。
陸錚從煙盒裡抽出顆煙,突然就扔給了坐他斜對麵的王寶剛。
會場內的乾部都看得清清楚楚,議論聲突然就小了。
不知道是因為會場內人太多暖氣太熱還是彆的原因,王寶剛滿頭滿臉的汗水,額前的頭發粘成一縷一縷的。他正用手帕擦拭臉上、脖頸的汗水,見到陸錚扔在他麵前桌上的煙,抬頭看了陸錚一眼,微微點了點頭,拿起煙,慢慢點上。
這時候剛才通知馬衛國接電話的那個小秘書又匆匆走了進來,這次,來到了政協%%u4e3b席曲轄侻的身邊,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曲轄侻臉上露出詫異之色,旋即便清清嗓門,說道:“同誌們,衛國書記因為臨時有急事要去市裡和省裡彙報,今天的常委會到此結束。”
會議室內立時嗡一聲喧嘩起來,曲轄侻卻已經起身,匆匆而出。
很多乾部都有些茫然,尤其是涉及球場征地的幾個鄉(公社)的黨政負責人,更是議論著,有人便跟秦家好、郝白山、王震生等相熟的常委打聽,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要開討論球場立項的動員準備工作嗎?怎麼還沒開始討論會議就結束了?什麼事比常委會議還重要?
在這一片嘈雜中,陸錚起身,緩步離開會場。
……
半個小時後,一輛綠色吉普和一輛麵包車駛出縣委大院,此時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市委段中原書記親自打來電話叫停青龍高爾夫球場項目,中原書記也不同意征用大量民田在青龍這個貧困縣起一座所謂國內第四家高爾夫球俱樂部,要求青龍縣委慎重考慮這個項目。
而剛剛駛出縣委大院的兩輛車上,便是衛國書記、常務副縣長譚悟思、宣傳部長王震生以及部分相關部門的負責人,他們將會去市裡和省城遊說,希望能得到省市兩級領導的支持,如此,球場項目才有在國家計委立項的可能。
也難怪衛國書記不露麵了,正在大談特談青龍縣建設高爾夫球場的重要意義,談他大而無私的施政理想,甚至還暗諷對修建高爾夫球場持不同意見的新任縣長應該多讀幾本書、多提高文化修養,然後,市委段中原書記便親自打來電話對立項準備工作叫停,衛國書記怎麼好進會議室宣布因為沒有得到市裡主要領導的支持該項目麵臨流產的可能?怎麼好轉臉就宣布議題擱置?
這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就被重重抽了記耳光。
而因為參加本次常委會的列席乾部甚眾,消息,也飛快的擴散出去。
縣委五層西側的縣長辦公室中,陸錚慢條斯理的給翠綠虎皮蕉澆著水,歎口氣道:“可惜了,一年隻能開一次花,老王啊,你沒眼福,這小東西開了花,可漂亮了。”
沙發上,坐的是剛剛列席參加了此次常委會議的縣政府黨組成員、副縣長、縣總工會主席王泥浜。
王泥浜年近五十,一路從基層上來的,乾公社書記就曾經乾了十三年,鄉村泥土氣息很濃,洗的發白的藍色列寧裝,胳膊肘上,打著黑絨布補丁,看起來極為紮眼。
王泥浜笑了笑,對於陸縣長這種“小資”情調插不上嘴,卻關切的問道:“您認為,修高爾夫球場就真這樣能停了?衛國書記對它寄予了厚望,澆築了挺多心血,我看他不會甘心。再說,聽說省裡有領導對這項工程挺支持呢,中原書記,也隻是叫他慎重考慮。”
陸錚慢慢放下了手中噴壺,轉回身看著王泥浜,說:“世事難料,可也事在人為,他修不修停不停的咱不用理會,倒是修路那塊兒,你的工作不要停,評估報告要儘快出來,我要看個具體的方案。”
王泥浜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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