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燕愣了好一會兒,猶豫了下,終於,還是走了過來,坐進了車裡。
陸錚上車,打火啟動,轟一聲,銀色跑車飛了出去。
兄弟倆呆呆看著,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好一會兒,哥哥轉身指著弟弟鼻子,咬著牙說:“你就是個白癡知道嘛白癡”
弟弟低著頭,再不敢說話。
跑車沒有駛入財政局,而是飛快的駛上了南山道,居高臨下,鬱鬱蔥蔥的翠綠南山顯得特彆美。
陸錚看著表,說:“還有一個小時,逛逛,估摸著回去那倆位也該走了。”又說:“剛才我可真怕你不上車,那我就糗大了。”這話委實是心裡話,不過糗不糗的陸錚不在乎,剛才真沒想到江海燕會上車,但這不重要,也不是幫江海燕找什麼麵子,江海燕,用得著自己找麵子嗎?和自己一個類型的人,不會在乎亂七八糟的事情。
若沒有自己在,想來這些事對江海燕便如過眼雲煙。
但自己在旁邊,情況便自不同。
自己尷尬,她更尷尬,如果不想辦法化解,自己和她之間的疙瘩便會越來越深。
是以自己才自辱一二,便算是成了江海燕的難兄難弟,不至於叫她覺得自己看到她被侮辱的一幕。
開著車,陸錚一時也找不到話題,江海燕這類女人,和她開玩笑是萬萬不能的,聊生活,好像自己又對她一無所知,除了工作,好像自己和她也沒什麼可聊的。
江海燕望著窗外,突然說:“我知道你是誰,陸天河的兒子,是吧?”
陸錚點點頭,知道早晚也瞞不住她。
“你呢,怎麼來相親了?”這個話題早晚繞不開,陸錚覺得,自己還是問一嘴的好。
江海燕卻沉默下來。
好一會兒後,陸錚才發現,她好像在落淚,隻是她一直扭頭看著窗外,努力的壓抑著某種想爆發的感情,令自己很難察覺。
陸錚拿過紙巾盒,遞給了她。
陸錚專心開車,不再注意她,現在沉默和給她空間,是對她最大的尊重。
隻是想不到,江海燕原來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硬朗。
好一會兒後,江海燕將幾片紙巾塞進了雜物盒,她深深的吸了口氣,說:“我本來不想來的,家裡,都希望我再找個好歸宿。”
“但是,我忘不了洪大哥,一直都忘不了。”江海燕的語氣很淡然,就好像在訴說彆人家裡的事,但陸錚聽得出,她話裡蘊含的感情。
不過陸錚微覺奇怪,不知道江海燕為什麼和自己說起她的前夫。
江海燕低聲說:“洪大哥你應該認識,和你一個連隊的。我也是你離開廣寧後偶爾才聽說的,畢竟,我一直不大清楚你們的番號。”
“什麼?”陸錚猛地看向江海燕,在“嘎”一聲刺耳的急刹車的聲音中,銀色跑車停在了路邊。
“洪軍洪大哥?”陸錚幾乎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很多事,自己不想再回憶,可是,一旦被彆人拉開記憶的閘門,那一幕幕慘烈、悲壯、和刻骨的痛楚就不可抑製的湧了上來。
跟大哥哥一樣一直照顧愛護自己的洪連長,在他犧牲後,自己才在戰場上火線接替了連長職務,而他血淋淋的屍體在自己懷裡漸漸變得冰冷的一幕,那種刺痛,再一次如千萬根鋼針一樣,紮在了自己心窩。
回到後方,自己一直在養傷,慶功會表彰會都沒有參加,到處巡講的英雄報告會,自己更沒有興趣,所以,連裡的遺屬都沒有見到,自己,也很怕見到他們,很怕他們問自己,為什麼沒有把他們的親人、兒子、愛人,活著帶回來
自己這個連長,不稱職
剛剛回到後方時,有很長時間,自己午夜夢回中流淚,覺得還不如死在戰場上的好。
現在,這種感覺,很突然的,再次襲來,陸錚大口的喘息著,好似,有什麼東西,狠命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看到陸錚突然臉色蒼白的可怕,江海燕嚇了一跳,忙問:“你沒事吧?你,你有哮喘?帶藥了嗎?”
陸錚用力擺著手,慢慢的,靠在了座位上,刻骨銘心的慘痛回憶,如同浪潮般一波波湧上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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