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局,您過來了。”胖子滿臉的橫肉,擠出特彆謙卑的笑容。
陸錚都不知道他這個“陸局”的稱呼怎麼來的,不過,現今自己委實是司局級於部,倒也沒叫錯,這個胖子,是給姐夫胡德利打工的,也是這座金德利迪廳的經理。
實則陸錚沒同他說過話,隻是在某個場合和胡德利吃飯時見過他一麵,因為胖子實在體型雷人,陸錚倒也記住了他,也記得姐夫說過,胖子姓雷。
陸錚對著旁側已經空蕩蕩的桌台努了努嘴,“剛才那些人是你叫的吧?”
雷胖子陪著笑說:“幾個小嘎雜子裝相,我幫您教訓丨教訓丨他們,陸局,您想要他們哪個部件,您吱聲。”
陸錚微微蹙眉:“你說什麼?”
雷胖子便知道自己說話不妥,伸出手掌拍了自己胖臉一下,陪笑道:“您看,是我不對,其實是我早就想收拾他們,和您沒關係,沒關係。再說了,我算哪根蔥,怎麼說得上幫您教訓丨人?”
他也算眼明心亮,但陸錚皺眉不是為了他話裡語病,揮揮手道:“我的事情和你沒關係,去放人,你呀,不要什麼事情都亂攙和。”若不是聽姐夫胡德利說這個雷胖子算是他的愛將,這些話,都不必跟他說的。
雷胖子見陸錚臉色不豫,汗立時就下來了,想想也是,人家是什麼人,用得著你搞社會人這一套?沒得汙沒了人家。自己就顧著獻殷勤,實在是沒想通透。
拿出手帕擦著汗,雷胖子連聲說:“是,是,陸局,那什麼,您,您彆生氣,我……”
陸錚揮揮手:“快去吧,彆搞出事。”
雷胖子不敢再多說,忙轉身下樓,嘭嘭嘭的悶響,桌台上啤酒杯都在顫。
陸錚搖搖頭,想了想對杜小虎道:“回頭你跟這個雷胖子說一聲,好好經營迪廳,少碰沒用的,不然,胡德利保不住他”又說:“你給他拿兩千塊錢當湯藥費,叫他送那些年青人去醫院。”
杜小虎答應一聲,就從兜裡摸出一張票據遞給陸錚,說:“對了,哥,這支票我不能收。”
杜小虎再次辭了職,眼見陸錚工作崗位很不穩定,杜小虎便跟陸錚說,也不要什麼正式工作了,就跟在哥你身邊做司機,不然調動來調動去太麻煩,合同工勤編或者臨時工的司機,應該就好安排了,這樣我就可以一直跟著你。
陸錚勸虎子虎子也不聽,見虎子態度堅決,陸錚也就沒接著勸,但托人給虎子家裡送去了一張支票,給的虎子比較貪錢的後媽,卻不想,支票還是被虎子拿了回來。
陸錚擺手道:“叫你收下就收下,你跟著我,要按照你的想法,就當我的司機,這輩子,可就沒什麼前途了,當年叔叔和你大哥送你去當兵,是希望你當一輩子車夫麼?總得要混出個樣子孝敬你父親和長兄,這筆錢,不是給你的,是給我叔叔和大哥的。”
虎子搖著頭,他也不會說什麼,就是不要。
陸錚微微蹙眉:“虎子,你要實在不收,也行,那你就老老實實給我上班去,彆跟著我混日子,我說到做到,你不收,我就給你安排工作”
虎子眼見陸錚神態,知道陸錚是認真的,急的臉都漲紅了,撓著頭,說:“可是,可是也太多了,五百萬,於什麼也用不了啊。”
陸錚笑道:“本來我想再多開點的,就怕叔叔以為我撈偏門,完了瞎擔心。叔叔也退休了,這點錢啊,說實話,過些年也就不算什麼了,沒看現在通貨膨脹的厲害麼?這樣,你叫叔叔和大哥,拿這筆錢去老家縣城,買塊地什麼的,也算保值吧。”
杜小虎怔怔點頭,突然泄氣的說:“早知道,我就不辭職了。”
陸錚就笑,拿起杯子喝了口啤酒,說:“對了虎子,後天開始,我要參加中央黨校的一個司局級於部進修班,三個月的班,主要是黨性教育和社會主義理論深造,估摸著進修完,也就安排新工作了。你這段時間,可以放個假,回家陪陪叔叔和大哥,等我的信兒。”
陸錚說著話,看向了花舞影,總不能就這麼一直於晾著她。
看到陸錚目光看過來,花舞影心裡沒來由的跳了一下,說實話,同陸天慶交往,喜歡的是他的純真、孩子氣,便是後來知道了他的家庭,但是,卻也沒覺得什麼,畢竟性格木訥的陸天慶,實在讓人覺得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而且,天慶,生活工作壓力都很大,一個鬱鬱不得誌的科研員,更像個敏感的大孩子,和他在一起,可以放下所有虛假的偽裝,很輕鬆。
但是此刻,天慶的侄子,這個不速而至的年青人,令花舞影猛然便覺得,自己和天慶的距離是那麼遙遠。
天慶這個侄子,年紀輕輕的,就是駐外大使,和市長同級彆的高官,有人不經意招惹了他,甚至都算不上招惹,馬上,招惹他的人就會大禍臨頭。
雷哥,是個很恐怖的人物,常來金德利迪廳玩的,誰不怕他?可是,這麼恐怖的一個危險分子,在這個年青人麵前,就好像孝子賢孫一樣,而這個年青人,卻根本不屑搭理他,一句話,就可以定雷哥的生死吧?
給一個司機,出手便是五百萬,嘴裡談論的,是中央黨校,是社會主義教育。
這樣的世界,平素真的不敢想象,而天慶,原來,是這樣一個世界的一員
花舞影,覺得心裡很亂,在這個年青人不怒而威的目光下,更有些心虛。
“花小姐,你是做什麼工作的?”看著這個頭發五顏六色的年輕女孩,陸錚心裡苦笑,小叔和她,簡直生活在地球的兩極嘛,一看就知道這個女孩愛說愛玩,或許,真的是性格互補吧,小叔從她身上,能找到久違的快樂。
“我,我在市歌舞團工作,北漂,臨時工,就是能參加一些不太重要節目的伴舞。其實,其實我真名叫牛小紅,花舞影是我在歌舞團的藝名。”花舞影老老實實的回答,人家想查自己的底細,隻怕幾分鐘就能查個底掉。
看著花舞影的眼神,倒是很於淨,陸錚猶豫了下,問道:“你和我小叔在一起了?”
花舞影再次老老實實的點頭,“嗯,我們在一起快半年了。”隨即小聲說:“其實,其實我沒說過要他離婚,我也不會和他結婚。”看到陸錚,花舞影便知道,自己可能闖了大禍,這樣的家庭,如果覺得自己妨礙了天慶的前途,那麼,會有什麼後果,隻有天知道。
陸錚心裡歎口氣,小叔跟自己說,是希望自己能支持他吧?而自己的話,最起碼在家裡第三代中,是最有份量的,但是,老太爺怎麼可能同意?何況,自己對小嬸一向印象不錯,小叔在外麵有女人,自己沒什麼立場管,但要說導致家變離婚,自己這關就過不去。
“我先送叔叔回家了,你們的事,以後再說吧。”陸錚對虎子使個眼色,“去給花小姐叫輛車。”
花舞影急忙說:“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那,那我不打擾你們了。”站起身,快步離去。
看著她背影,陸錚搖了搖頭。
送小叔回家時,小嬸一定留陸錚喝甜湯,更連聲埋怨:“這人,怎麼喝這麼多,真是的,單位不順心,我早跟他說我幫他換工作,再不濟,還有大哥大嫂呢,他就是不聽。”
小嬸霍紅英在財政部工作,是一位副處級於部,一向能說會道,自己和艾瑞斯的訂婚儀式,就是小嬸做的主持人。
聽小嬸嘮叨,陸錚喝著甜湯,隻能傻笑。
客廳布局典雅,一看就是出自小嬸的手筆,在家裡,一向小嬸說了算。
堂妹陸彩彩已經上高中了,寄宿學校,客廳空蕩蕩的,顯得有些冷清。
腰間的呼機突然響了起來,陸錚看了看號,便對正在沙發上給小叔擦臉的霍紅英道:“嬸,我打個電話。”
“你用你用。”小嬸的語調,永遠是那麼麻利。
陸錚拿起電話,便撥了回去,呼過來的號碼陸錚認識,是董友仁副部長辦公室的電話號碼。
“錚子啊,說話方便吧?”董部長話裡,好像帶著笑意。
“方便,你說吧。”陸錚知道,應該是關於自己工作的安排。
“我們啊,剛剛開完會,老胡也同意了,你這不要去黨校學習了嗎?臨走啊,給你提提格,說實話,我們大家都很惋惜啊,老胡對你印象也很好,為咱們在緬甸的外交打開了局麵,說了你很多好話。”
陸錚笑著說:“謝謝董叔叔,也謝謝胡部長,其實,我也沒做什麼。”
董部長笑道:“你就彆謙虛了,剛剛部務會議有了決定,任命你為部辦公廳正司級參讚,明天就正式下文件。”
陸錚怔了下,這卻沒想到,旋即道:“董叔叔,真的謝謝你了。”想也知道,這是董部長為自己儘力爭取的,若沒有人幫自己說話,怎麼著,也不會有這種突擊任命,當然,這也說明胡部長對自己這段時間的工作,尚算滿意。
這樣呢,自己去黨校學習前,便成了外交部辦公廳正司級參讚,將會以正司(局)級於部的身份,進入中央黨校學習。
董部長在那邊笑了兩聲,說:“早點休息吧,明天記得來部裡。”
陸錚答應著,掛了電話,那邊小嬸關切的問:“是老董,找你什麼事?”
陸錚笑道:“好像是要提我,不過,明天才有準信。”
小嬸愣了下,旋即就開心的笑起來:“錚子,行啊,這就正廳了啊,你小嬸我啊,熬一輩子,也熬不到你這級彆了。等著,我給你炒倆菜,喝點酒,慶祝慶祝。”
陸錚笑著說不用,心裡,卻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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