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強也不知道女兒和電話裡這位年輕高官關係到了哪個程度,感覺上沒到多親密的程度,現在他最希望的就是,趕緊想辦法叫女兒真的跟了陸錚。
“好了,二叔啊,我這還有點事,咱們以後再聊?”陸錚聽著外間有些亂,而且越來越嘈雜。
白二強忙答應兩聲,等陸錚把電話掛了好久,他才小心翼翼放下了電話。
陸錚到了外間,卻見一個農婦打扮的女人正往地下跪,檢查組的組員小張和小王慌忙的攙扶,嘴裡解釋著:“大嫂,我們真不管這個,你這事情啊,我們也沒辦法,你要上訪的話,就去市裡的信訪局……”
小張和小王雖然攙起了農婦兩條胳膊,但她卻說什麼也不肯起來,兩條腿亂蹬,哭著喊,但卻聽不清她喊什麼,隻能聽到“冤枉”什麼的。
小金連忙去關了門,免得被人看到,影響不好。
陸錚問道:“怎麼回事?”
老譚很有些撓頭,無奈的將一疊紙箋遞給陸錚,說:“這是她帶來的上訪材料。”
陸錚接過翻看,申訴材料上,正文第一行字寫的是“我叫康敏紅……”,字跡倒也清秀,條理也很清楚,陸錚便往下看,原來在三年前,這個農婦的新婚丈夫與同村承包魚塘的一戶人家發生矛盾,其丈夫便在一天晚上弄了很多雜草扔進了對方魚塘裡,鐵鍁也不小心落了進去,誰知道幾天後,對方魚塘大批魚兒死亡,經鑒定是被投了農藥,後來水抽於後,找到了他丈夫的鐵鍁,就這樣,他丈夫被起訴判刑,以破壞生產經營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賠償魚塘主王振興經濟損失一萬六千餘元。
兩年前,這個叫康敏紅的農婦無意中得知,原來當初投農藥的是同村一個叫王小勇的地痞,王小勇在外地作案被抓,曾經招認他因為嫉恨報複王振興而往他魚塘裡投農藥的事情,王小勇在冀南犯的案,當時,冀南方麵公安機關還曾經來人核實。
但是,康敏紅的丈夫遲遲得不到案件複查的消息,康敏紅找了本地公安、檢察院和法院,得到的答複卻是這個案子沒有判錯,至於王小勇,已經因為輪奸殺人被判處死刑,他的口供也不能再采信。
如此,康敏紅便走上了上訪之路,這兩年來,她去過市信訪局、省信訪局,也去過北京,很快便成了本地重點盯防的上訪戶,更曾經被關進市看守所關了半年。
看著申訴材料裡她在看守所遭遇的種種非人待遇,陸錚微微蹙眉,想了想,對老譚使個眼色,“這樣吧,你問問她具體的情況。”
那邊農婦還在聲嘶力竭的喊,拚命掙紮著鬨,小張和小王有點按不住他,額頭都開始冒汗。
老譚做個手勢,說:“好了好了,放下來吧。”又對那農婦道:“你也彆鬨了,跟我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小張和小王鬆了手,農婦便癱坐在地上,嘶啞的嗓子含混的喊著什麼,手亂抓亂撓,好一會兒,好像才明白老譚說什麼,然後,就開始抹淚。
陸錚心裡輕輕歎口氣,其實上訪了幾年甚至十幾年的上訪戶,因為長期看不到光明,心理倍感壓抑,更可能遭遇地方截訪部門的粗暴對待,日積月累,隻怕精神上,或多或少,都會出問題,最起碼,會變得很偏執,甚至,完全不再信任政府工作人員的話。
小張扶她坐到了椅子上,又給遞了杯水,在領導麵前,態度好的出奇。
康敏紅抹著淚說:“謝謝。”其實仔細看看得出,康敏紅年紀並不大,或許也就二十出頭,麵容姣好,隻是披頭散發的加之衣服臟,才顯得她很老氣。
“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有個好心人告訴我有省裡來的調查組,我才來找你們反映問題,我現在,能來市裡都不容易。”康敏紅,眼淚汪汪的看著老譚,她自然沒注意老譚和陸錚之間的對話,以為老譚才是這裡的大領導。
老譚咳嗽一聲,說:“你又哭又鬨的也解決不了問題,是不是?而且我們是來檢查整頓公司情況的檢查組,按理說不該接待你,也不是不想管事趕你走
康敏紅紅著眼睛說:“我什麼都不懂,我就知道,你們是省裡的領導,肯定能幫我,你們,你們能見到省長嗎?能把我們家大徐的冤案告訴他嗎?”說起話來,康敏紅倒是斯斯文文的,和剛才又哭又鬨的潑婦就好像兩個人。
聽了她的話,老譚啞然失笑,心說你這點小事還用得著麻煩省長?
康敏紅輕輕歎口氣,說:“我知道,你心裡肯定笑話我呢,可是我們家大徐的案子,隻有省裡的大官能給他翻案。”
老譚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康敏紅淒然道:“您不知道,王振興去年喝酒喝多了跟人說過,他說王小勇吃了槍子了,家裡窮的沒有二兩棒子麵,要改判了,他魚塘的損失找誰要去?王振興以前就和我們大徐有矛盾,整天欺負大徐他們家,現在,就是死不鬆口了。他叔叔叫王福平,是以前我們鎮上的書記,現在我們鎮歸郊區管,他升了郊區的區長,夠的人可寬了,聽說市領導他都認識。王振興就是仗著他叔叔,一直橫行霸道的,誰也不敢惹他。”
陸錚在旁聽著,又翻起了那份申訴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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