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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莫名的激動,夏明揚離開了柳家。
他走在村道上,有村民認出了夏明揚,就熱情地打著招呼。
“歐呦,這不是夏同誌嘛,這就要走啊?”
夏明揚連聲應著,越發覺得熟悉。
走到村口,卡車正等著。
夏明揚回頭望了望,就上了車。
“夏同誌,咱們去縣裡接了人,就返回駐地!”
“好……”
夏明揚答應了一聲,就倚著板壁坐下。
車廂上拉著帆布帳篷,簾子一放下來,光線很暗。
卡車一啟動,夏明揚就打起盹來。
他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又看到了那片海域。夕陽下,一個年輕姑娘朝他走來,那姑娘梳著一條大辮子,戴著草帽,鍍著一抹金光。
“小櫻……”他大聲喊著。
“夏明揚……”
那姑娘甩了甩辮子,白了他一眼。
他們說著話,吵著嘴,在海邊走了好久。
“小櫻,我們一起養寶寶吧……”
“嗯……”
小櫻點了頭,夏明揚滿心歡喜。
謎團解開了,這就是被他遺忘的事兒?
夏明揚正高興著,頭一下碰到了車壁上,就驚醒了。
他撫著腦袋,想起了去年的事兒。
他在海邊跟小櫻表白,可他卻給忘了。難怪小櫻見到他,是那種表情?
這麼一來,所有的問題都對上號了。
夏明揚一陣輕鬆。
可他為何跟小櫻表白,卻不記得了。
他覺得自己喜歡小櫻,才會表白吧?
回到營區,天已經黑了。
夏明揚銷了假,就在操場上走了走。
這會兒腦子清醒了,把事情又捋了一遍。
這一捋,就生出了疑問。
他小櫻見了沒幾麵,就表白了?
這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他一向沉靜內斂,不像大哥那麼活躍,也不像二哥那麼歡騰,小櫻不過十六歲,還是個小姑娘,怎麼會跟人家表白呢?
夏明揚覺得不對勁兒,可又找不出原因來。
他喜歡小櫻,這個假不了。
等小櫻回來,要不要跟她當麵說說?
夏明揚回到宿舍,就翻看著日曆。
想找個機會,回大院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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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問演出結束時,已是二月底。
這一趟出來得可不短
,把南港跑了一個遍。
回到駐地,隊員們十分疲累。
團裡就放了一天假。
柳小櫻倒頭睡了一天,才歇過乏來。
第二天去排練室,金教官找到柳小櫻。
“小櫻,帶上筆記本,跟我去宣傳部開會……”
“是……”
柳小櫻跟金教官去了宣傳部。
原來,是商量武術冊子的事兒。
夏明言負責這事,就把裝訂好的底稿拿出來,遞給二人,還謙虛地說:“金教官,柳小櫻,冊子已經編好了,你們提提意見……”
負責編寫冊子的美工和編輯也過來參加討論。
柳小櫻看著插圖和備注,指出了幾點錯誤。
美工當場做了修改。
編輯同誌說:“校對完成後,就可以刻板印刷了……”
柳小櫻很感興趣,就跟著編輯去了油印室。
隻見桌上擺著兩台油印機,幾摞白紙,還有蠟板、蠟紙、鋼尺、訂書機等物品。
柳小櫻這才明白,刻得是蠟板,靠人工一個字一個字寫在蠟紙上,再用油墨印刷出來。
那油印機是手動的,嵌上蠟紙,用墨刷推一張,掀一張。印刷好了,再用訂書機裝訂起來。
擱在六十年代,這是很先進的辦公用品。
當然,跟後世沒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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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過後,小冊子印好了。
先從機關推廣,每個部門都發了兩本。還選了代表,到大禮堂參加培訓。培訓利用業餘時間,分為早、中、晚三班,隊員們就成了教練,一邊演示,一邊講解。
一個星期下來,各部門都普及了一遍。
那一套拳術打下來,雖然不是特彆流暢,可也像模像樣了。
各營區也派人前來學習,加在一起有上百人。
集中培訓之後,就帶著小冊子返回營區,再教給其他戰士。就這麼一傳十,十傳百,不到一個星期,這套拳術就推廣開來。
柳小櫻也有了名氣。
參加培訓的指戰員們都認得她,親切地喊她小櫻同誌。軍區大院也知道文工團裡有個小姑娘,拳打得特彆好,還有慕名前來圍觀的。
柳小櫻很謙虛,不管是誰來請教,都很耐心。
她跟隊員們處得不錯,唯有杜梅是個例外。
杜梅要保護嗓子,很少開口說話,跟新隊員們幾乎沒什麼交
流。可見了柳小櫻總是打量一番,眼裡帶著某種探究。
柳小櫻敏銳地察覺到了,心生警惕。
這個杜梅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在意她?
杜梅的確很在意柳小櫻。
一開始,她並未把柳小櫻放在眼裡。可聽說柳小櫻是南山村的,就想起夏明揚被發現的地方。
她一下明白了,柳小櫻是何人?
這是夏明揚的救命恩人啊,難怪倆人這麼熟。
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杜梅有些不自在。
她跟夏明揚一起長大,雖然是同誌關係,還是希望夏明揚隻想著她一個,不要跟其他女同誌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