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會的門口並沒有人把守。
夏油傑打開大門後,預想中阻攔的教會成員並沒有出現。昏暗的小屋內沒有什麼家具擺設,在他們麵前,隻有被昏暗白熾燈的照亮的一截樓梯,通向不知彼端為何處的地下室。
“你們跟在我身後。”夏油傑低聲說。
千晴沒有關上大門,她彎下腰,對他們的向導說:“倫太,你在外麵等我們。”
“不,如果沒有我這個本地人在的話,他們會起疑心的。”倫太給出了一個千晴不能反駁的理由,“我會很小心!我跑得可快了,遇到危險的話我一定是第一個跑出去的!”
千晴歎了口氣:“好吧,記住你現在說的話。”
一行三人極其小心地一步一步走下台階。
樓梯非常漫長,長得千晴恍惚以為他們就能這樣直接走到地心。空洞的樓梯間裡隻有他們三人的腳步聲回響,寂寥又透著隱約的恐怖。
最終,他們終於見到了一扇雙開的黑色木門。
千晴將手伸到外套內,握住了她的咒具。夏油傑側過頭,和她對了一個眼神後,他伸出手,用力推開了木門。
“吱呀——”
……
門後,是一間穹頂高挑,明亮輝煌的教堂。
和想象中邪神所擁有的教派可能的陰暗可怖不同,這間教堂被極其溫暖明亮的燈光照徹,穹頂之上繪滿了色彩鮮豔的人物繪卷,那些人物的形態絲毫沒有什麼扭曲邪惡之感,在偶然誤入的人眼中,此地竟有洗滌靈魂的聖潔之力。
“歡迎,外來者。你們也是來尋求神明的幫助嗎?”
在教堂的最儘頭是一座圓形的石頭祭壇。祭壇周邊也沒有什麼祭品,隻有成簇的鮮花,還有一個所有寺廟都會有的標配:功德箱。
說話的人就立於功德箱之後,他穿著一身不倫不類的白袍子,看起來融合了西式神父的法袍和古代陰陽師的狩衣兩種風格,總之和現有的無論哪種知名教派都搭不上邊。
男人看起來約莫三四十歲的年紀,雖然他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成熟一些而留了胡子,但是他身上並沒有上了年紀人沉澱下來的穩重感。他向來者三人張開雙臂,熱情地招呼道:“來吧,進來吧。我可以傾聽你們的煩惱!”
夏油傑臉上的表情未變,他任由身後的木門緩緩合攏,一步一步地走向祭壇前的男人。
“你是這裡的神職人員?”他問。
男人微微點頭致意:“在下正是‘明神教’的主教。”
千晴在心裡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明神教,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
彈幕也沒有人知道這個“明神”是什麼,有些人猜或許是和“不動明神”有關,還有彈幕讓千晴移動一下鏡頭位置,他們對穹頂上的彩繪很有興趣。
“我們二位近期才來到橫濱,偶然聽說了貴教的神明能夠實現願望,所以好奇前來一探。”夏油傑繼續從容地和主教交談,言行表情都沒有任何破綻,“不知道這位‘明神’,是一個什麼樣的神明?”
主教看起來已經習慣了各色人等在第一次到訪教堂時的懷疑試探。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聲音驟然提高八個度,洪亮地介紹道:
“神,即是神!祂是無所不能,唯一能實現所有人幸福的萬能神明!”
千晴站在夏油傑身側,她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主教高亢的宣講上,應彈幕的要求,她把直播鏡頭對準了穹頂,而她本人也抬起頭,開始仔細觀察那些看起來很新的彩色牆繪。
“你的意思是,你們的這個神可以實現所有願望?”夏油傑眯起雙眼,“任何願望都可以?”
主教微笑確認:“是的。任何願望都可以。”
夏油傑:“但是,許願是需要代價的吧。”
主教並沒有被夏油傑的提問惹惱,相反,他看起來越發愉悅了。
“少年,你是個聰明人。”主教溫聲道,“很多信徒一直沒有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沒有從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即使是神,也不會無償地為每個人實現願望。凡事都需要付出代價。”
“而我們的神明用以實現願望的代價有兩樣東西。一樣是無比虔誠的信仰,還有一樣,就是錢。”
千晴眉心一跳。
這不就是贖罪券嗎?
[小千,我剛才把穹頂上的彩繪截圖放大,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你看三點鐘方向,彩繪壁畫裡有一個長著四條手臂的男人,還有一個長發白衣服,拿著血鐮刀的女人]
千晴循著彈幕的指示去看,果然發現了壁畫上那兩個雖然抽象,但是一眼就能認出的身影。
那是兩麵宿儺和……她自己,花山院千晴?
橫濱擂缽街的邪神教堂裡怎麼會有畫有他們故事的彩繪?
“主教先生,我對你們穹頂上的壁畫有些興趣。”千晴說,伸手指向彩繪的兩麵宿儺,“那個有四條手臂的是什麼,修羅嗎?”
主教搖搖頭:“非也,非也。那是一千年前平安時代的災禍,詛咒之王兩麵宿儺。”
夏油傑眸光一凝:“詛咒之王?”
這個主教果然和咒術或者詛咒有關!
“兩麵宿儺?之前我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千晴睜眼說瞎話,偽裝出自己絲毫不了解的樣子,“這上麵畫的也是和神明有關的內容嗎?”
主教點點頭:“是的。千年之前,平安京遭遇災禍,禍亂的根源,正是和兩麵宿儺有染的血之妖女:千姬。因為千姬的背叛,兩麵宿儺決定毀滅平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