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三副本3(2 / 2)

夏油傑派出的咒靈有三隻,看起來實力大約在二級左右,千晴一個人就可以輕鬆解決。

但是高專的人沒有來。

現在衝出去解決咒靈並沒有用,充其量隻是做一次好人好事,高專想要追查到千晴可能需要花上更長時間,說不定會錯過今年的入學。

想要以此拿到入學資格,那就必須要忍耐到高專來解決事件的咒術師出現。隻有高專的咒術師來了之後,她才能衝上去展現自己的術式,然後順理成章地被推薦入學。

她還不能出去。

一輛豐田車被擲向街邊,不少行人閃避不及,慘叫著被碾壓。一個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奔逃,但是一塊碎裂的信號燈殘骸絆倒了她,她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得連哭都哭不出聲。

在她身側,那輛豐田車開始爆燃起火,泄露的汽油蜿蜒流淌,眼看著就要點燃小女孩的衣角。

一杯咖啡摔落在地。

金發的上班族先生衝了過來。他扔掉了手中的那杯咖啡,騰出雙臂將小女孩一把抱起,飛快地跑向相對來說較為安全的街邊將她放下。

千晴看到他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頂,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然後這位黑眼圈濃重的上班族先生卷起他白襯衫的袖子,露出精壯結實、線條漂亮的小臂,義無反顧地衝回了宛如人間地獄般的十字街口。

他想救人。

千晴張了張口,她低下頭,看向桌上那一袋白糖和奶精,著了魔一樣又抬起頭,死死盯住上班族先生衝向咒靈的背影。

他沒有武器,這是當然的,就連水果刀都過不了地鐵安檢。現在他用以戰鬥的隻有在街邊撿到的半截路牌。他用路牌努力撬起一輛汽車,想要救下被壓在車底的人。因缺乏睡眠而慘白的臉頰上湧起用力的潮紅,給他的臉添加了幾絲生氣。

剛才那一袋白糖和奶精也絕對不是偶然。

他聽到了千晴模仿他點單的要求,也一定是看到了她在菜單時窘迫為難的眼神和表情。

於是他在收拾小票的時候狀似隨意地在櫃台上多拿了一份奶精和白糖,然後在打包完咖啡離去的時候,將奶精和白糖輕輕放在因為要強而努力吞咽苦澀咖啡的少女的桌上,給她留下了一份尊嚴體麵,還有一份溫暖的甜蜜。

咖啡其實也能很好喝。

這位上班族隻是一名NPC,千晴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是在主線任務和一個路人NPC的性命之間,千晴做出了選擇。

“要怪就怪那幫高專的人來得太慢了吧。”她歎了口氣,“還有,回去之後我得問問夏油傑,他之前究竟是怎麼囑咐這些咒靈的,一個個的連點分寸都沒有。”

千晴走出了咖啡廳。她從地上撿起一片碎裂的玻璃碴子,熟練地劃開自己手腕的皮膚,在層層疊疊的傷口之上又增添了一道血紅的裂痕。

鮮血湧出,隨她心意化作長長的血鐮,在火光映照下閃耀著躍動的鋒芒。

咒靈咆哮著,充滿惡意地對著十字街口中心嘗試救人的金發上班族發出了粘稠的聲響:“殺……你……殺了……你……”

另一隻渾身腐爛的咒靈的笑聲宛如指甲在刮黑板,它張開臭氣熏天的大嘴,對準上班族的方向,猛地吐出一股劇毒的膿液!

上班族不閃不避,因為他的雙手依舊在支撐著撬起汽車的鋼管,車下的司機才剛剛從車窗裡向外爬出一半!

看不見咒靈的普通人們不知道致命危險的逼近,但是上班族能看到。

他能看見那三隻咒靈,也能看見它們身上繚繞著的黑氣,能聽見它們惡意的話語,還有那一道筆直向他襲來的攻擊。

即使選擇離開咒術界去做一個普通人,他最終也還是要死在詛咒手裡嗎?

七海建人閉上眼睛,但他依舊用儘力氣支撐著手中的鋼管,給被壓在車下的普通人撐出逃生的唯一通路。

如果他最後是為了救人而死的,那也不錯。

……

“血操術·傘羅幕!”

巨大的陰影忽然籠罩於七海的頭頂,劇毒的膿液被什麼東西擋下,發出不甘心的一聲“噗嘰”悶響。

持著長柄鐮刀的嬌小身影擋在了他麵前,少女輕輕地笑了一聲,回身瞥了他一眼。

是那個在咖啡廳點單時有些窘迫的女孩子。

她長了一張圓臉,五官柔和,看起來年齡偏小,是會讓人忍不住覺得“好像小兔子”的可愛長相。

所以剛才在咖啡廳時,七海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看到她從門口走進,排在了他身後,然後蹙著眉頭認真又為難地盯著菜單看了一遍又一遍,還是不知道究竟該點什麼,最後隻能強裝無事地點了和他一樣的意式濃縮。

意式濃縮非常苦,但是麵對收銀員的詢問時,她並沒有順勢調節糖量,想必她應該不常喝咖啡。七海意識到這一點後,他已經非常順手地額外抓了一份白糖和奶精。

一會兒在離開時,順手送到她的桌上吧。

“加點這個,會好喝。”

麵對突如其來的小小贈品,少女訝異地抬起頭望向他,圓圓臉上露出一絲錯愕。七海平靜地移開目光,心底漾起一圈細微的漣漪。

驚訝的樣子也好像小兔子。

七海建人知道自己有什麼壞毛病。

無論是周圍的同事,還是曾經的同學,還有以前的摯友,大家都說他長了一副生人勿近、拒人以千裡之外的長相。平時說話做事都恪守規範,一板一眼,看人的眼神似乎也是冷冷的,讓人不敢親近。

但是他在遇到需要幫助的人時,根本無法坐視不理。

所以在看到那個露出窘迫神情兔子一樣的少女時,在看到跌倒哭泣的小女孩時,在看到被困在車下無法逃脫的司機時,七海建人還是站了出來。

即使會因此喪命,而他也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加油呀,這位黑眼圈重得像熊貓一樣的小叔叔。”

少女輕巧地轉了一圈手中的長鐮,他看到她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傷口還在流血,而她不以為意:“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什麼?

她稍稍弓起背,小兔子變了,她並不再像一隻食草動物,此時的少女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小豹,在輕巧的一蹬後,她高高飛起,血色長鐮於半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長弧。

如同在鮮血中搖曳的舞蹈,少女腳步輕盈地在三隻咒靈間穿梭遊戲。每一次血鐮鋒芒的閃光都收割一道詛咒的生命,她在咒靈的嘶吼中斬下詛咒的頭顱,血鐮輕而易舉地刺穿黑霧的胸膛,在她同樣滴落的鮮血計時中,詛咒的存在也走到了儘頭。

“最後一隻。”

千晴一個旋身,甚至沒有用上更多的術式,血鐮刀的長刃抹過,第三隻咒靈就這樣被她一舉祓除。

鮮血順著她的手掌流下,在指尖彙集,輕輕滴落。千晴鬆開血鐮,任由它重新化作鮮血落向地麵,而她抬起手臂,舔了舔剛才她自己割開的傷口,邁步走向正在把司機從車底下拽出來的七海建人。

最後一個被壓在車下的人被救出,七海扶著車身,熬夜過後又驟然經曆這麼驚心動魄的事件,他不免感覺有些眩暈。

他抬起頭,看著一點一點舔著自己手腕傷口,停在他麵前的那個少女,七海覺得自己的眩暈感更重。

“已經沒事啦。”千晴含混不清地說,唇角還帶著自己的一抹血跡,“你一會兒還要回去上班嗎,黑眼圈小叔叔?”

七海眨了一下眼睛,第一時間並沒有做出回答。

千晴誤解了他的猶豫,她放下手腕,震驚地問道:“不會吧,你都這樣了還想著回去上班?趕緊找個醫院躺幾天吧,不然你就要為公司猝死了!”

七海輕輕搖搖頭,他伸出手,指向千晴的手腕,啞聲說:“我沒什麼事,但是你也有傷。”

千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先前這具身體在為兩麵宿儺搶奪手指的時候近乎瘋狂地割傷自己放血,在原本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層層疊疊觸目驚心的傷痕。在那些傷痕之上,最新的那一道傷口邊緣翻卷起來,露出裡麵赤紅的血肉。

“我也沒事,舔舔就好了。”千晴把手腕向背後藏了藏,“好啦,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以後有緣再見吧,社畜小叔叔。”

七海沉默地忽然向旁邁了一步,攔住了千晴的去路。

千晴奇怪地看向他:“怎麼了?”

他伸出手,因為虛弱,指尖稍稍有些抖,但是他還是很穩地解下了自己的領帶,然後輕輕地把千晴藏在背後的那隻手抓了出來。

“還是包一下吧。”他低聲說。

千晴的手腕被七海寬大的手掌托在掌心,她垂著頭,看著這位素不相識的男人用自己的領帶溫柔細致地為她在傷口上纏繞一圈又一圈,最後他打了一個不鬆不緊的結,然後自己也鬆了口氣。

“這樣就好了。”

千晴抬起頭,她認認真真地上下打量了一圈七海,忽然問:“小叔叔,你有女朋友嗎?”

七海瞳孔微顫,但是聲音依舊又沉又穩:“沒有。還有,我今年26歲,還遠達不到被叫叔叔的年齡。”

“26啊……那你比我大10歲呢,叫你小叔叔也沒錯。”千晴狡黠地一笑,“像小叔叔這樣溫柔善良又穩重靠譜的成年男性可不多,沒有女朋友實在是太奇怪了。我說,以後還是彆那麼拚命工作啦,多花點時間享受生活嘛。萬一今天我沒來,你豈不是要作為單身漢死在這裡了?”

七海啞然。

千晴輕巧地收回手,然後舉起那隻被包紮好的胳膊,對著七海揮了揮:“謝謝你的領帶,也謝謝你的糖和奶精。下次有緣再見的時候,就讓我請你喝杯咖啡吧。”

少女轉過身,又像是兔子一樣一蹦一跳地走了。七海頹然地坐下,熬夜的疲倦感又鋪天蓋地地襲來,他坐在街口正中,望著天空,木然地發起了呆。

不知是多久之後,熟悉的男聲戲謔地叫他的名字:“喲,建人!你怎麼在這兒呀?當初不是頭也不回地決定去過普通人的生活了嗎,怎麼今天又這麼勇猛地連砍三隻咒靈?”

七海回過頭,看向以繃帶覆眼的白發男子,他發現自己連高中時代懟回去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久不見,五條前輩。”

“不過今天祓除詛咒的並不是我,是另一名咒術師。”

五條悟來到七海麵前,慢悠悠地問:“誰?”

“不認識,從年齡上看或許是高專的學生,她說她今年16歲。”

“哇,16歲的美少女救了你哎!”五條悟誇張地驚歎,“沒想到你這家夥老樹開花,同一批的學生裡也就你有這樣的豔遇了!說說看,那個美少女用的是什麼術式?是高專的哪個學生?我作為高專教師完全可以近水樓台地替你牽牽紅線哦!”

七海無奈至極:“她才16歲……”

“16歲怎麼了,我初戀更早,在15歲!那時候你都還沒入學呢!”五條悟振振有詞,“說說,說說,是誰啊?就算是京都校的,我也能讓歌姬幫忙打聽一下嘛!”

七海放棄了糾正五條悟:“她留著淺色的長頭發,眼睛是緋紅色,圓臉。用長柄的紅色鐮刀,術式似乎是……赤血操術。”

赤血操術,紅鐮刀。

五條悟的笑容如同陽光下的露水一樣迅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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