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千晴在進入電梯之後都有一小段時間渾渾噩噩的。
“剛才那位是中原中也準乾部,五大乾部之一尾崎紅葉的直屬下屬。”織田作低聲為她介紹,“雖然中原準乾部並不是太介意,但是以後在見到乾部級彆的人的時候你要記得行禮。”
行禮?
十年前中也見到她還得叫聲姐,怎麼換號之後她就要向中也行禮了呢?
還有一件事,在遊戲中的時間流逝了十年,算算年紀,中也差不多也快要成年了,怎麼他的個頭好像都沒怎麼長啊?
千晴琢磨再琢磨,琢磨不出什麼答案。
電梯很快就抵達了最高層。在電梯門開啟前,織田作再度開口,提醒道:“一會兒見到首領……”
千晴搶答:“我會記得行禮!”
織田作:“……我是想說,首領無論問什麼,你都要記得實話實說。”
千晴:“哦。”
你們港口黑手黨的規矩可真多。
首領辦公室所在的樓層非常安靜。千晴和織田作走出電梯之後,她踩上的是一層又厚又軟的地毯,地毯將腳步聲吸收,她感覺自己像是踩在了雲上,有些不太習慣。
在走廊的儘頭,一扇黑色的大門合攏,門前早已有一位熟人等著他們。
太宰治遙遙地就望向他們,在能看清他的臉時,千晴注意到他的神情放鬆,而這種難得的輕鬆正是走在她身邊的織田作帶來的。
“噠宰。”織田作的神情也柔軟下來,“等很久了嗎?”
“我也是剛到。”太宰治的聲線上揚,聽起來比他和千晴說話時的語調甜了不少,“我說你啊,衣領上還沾著毛球呢,你就打算這麼去見首領嗎?”
織田作低下頭,他從自己的衣領上摘掉了一團毛,然後千晴又偷偷指了一下他的褲腿,那邊更是粘了一大片雜駁的動物毛發。
“……我今天出門的時候喂了貓。”織田作無奈地歎了口氣,“算了,就這樣吧。”
千晴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襯衫領子,檢查了一下上衣的扣子有沒有扣對。在準備就緒後,太宰治敲了兩下大門,然後輕輕地將其推開。
港口黑手黨堂皇空曠的首領辦公室就展現在他們麵前。
巨大明淨的落地窗前,黑發的男人陷在又高又寬的扶手椅中,靜靜地等待他們的到來。
千晴站在門口,她的雙腿邁不開腳步,身旁的兩人鞠躬行禮,而她慢了半拍。
她發現自己認得他。
十年前,在地下教堂中經曆了和邪神bug的一戰並艱難取勝後,千晴回到自己的賬號中,渾身酸痛昏沉地站起來。她使勁拍醒了夏油傑,然後用儘身體裡的最後力氣把一直昏迷不醒的中原中也抱了出去。
在夜色中,千晴和夏油傑跌跌撞撞,兩個人帶著昏睡的中也,一頭栽進了街角的一家小診所。
診所內,和金發小姑娘一起看報紙的黑發醫生嚇了一跳。這位唯一的醫生穿著皺巴巴的白大褂,胡子拉渣,看著不太靠譜,但是處置動作卻非常麻利,很快就將中也從昏迷的狀態中拉了回來。
那個醫生說,他叫……
【森鷗外戀愛線已解鎖】
【玩家可選擇進入森鷗外戀愛線分支,獲取森鷗外結局】
【本遊戲全部可攻略人物均已解鎖,達成成就:[在外彩旗飄飄]】
在外彩旗飄飄是什麼東西啊?而且千晴記得這句話好像還有一個前半句來著?
[這句話完整來說是‘在外彩旗飄飄,家中紅旗不倒’]
[意思是水平高超的海王在外養魚,但是回家之後還有一個正宮不離不棄]
[小千確實挺彩旗飄飄的!]
[那小千的‘紅旗’是誰啊?]
千晴:正宮當然是我的存折。
她的思緒又開始滿世界亂飄,不過顯然在森鷗外麵前出神並不是什麼好主意。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千晴臉上一閃而逝的微妙神情。
“上午好,噠宰君,織田君。”
森鷗外葡萄酒般深邃不可捉摸的雙眼移到千晴的臉上:“以及,或許是初次見麵?花山院……千晴小姐。”
他刻意拖長了調,慢慢地念她的名字,念得千晴的心尖一顫。
“很榮幸與您見麵,首領。”千晴學著剛才織田作的樣子鞠躬行禮,“我想,我們應該是初次見麵。”
森鷗外勾起唇角,有些懶洋洋地將下巴搭在掌心,他沒再糾纏關於千晴的問題,而是轉向織田作:“我聽說你們帶回來一個小澀澤龍彥的事情了,把具體情況再完整地為我講一遍吧,織田君。”
在織田作用他慣常低沉平緩的聲音複述事件過程的時候,千晴偷偷摸摸地移動目光,打量起整間辦公室。
她的目光不期然地和一團躲在辦公桌後的金毛對上了。
千晴眨眨眼睛,那團白生生的金毛小姑娘也從辦公桌後探出半張臉,對著她眨了眨眼睛。
這不是十年前和森鷗外一起開診所的那個小姑娘嗎?
怎麼過了十年她還是沒有長大,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金發小姑娘對著千晴開始做鬼臉,千晴努力繃住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好像確實在認真聽織田作彙報。
但在場的其他三個人都知道她壓根兒沒在聽。
織田作很快彙報結束,森鷗外點點頭,說:“紅葉已經開始著手對你們帶回來的那個人進行審問,我想應該很快就會得出結果。辛苦你們了,你可以先回去休息,織田君。我還有事情要和噠宰君還有千晴小姐說。”
織田作毫無異議地轉身離開。辦公室的門被合攏後,千晴的身體緊繃起來,在這個陌生環境中迅速提升了戒備。
“我準備在三天內發起總攻擊。”
森鷗外說完這句話後,靜靜地看向太宰治:“你有什麼話想要說嗎,噠宰君?”
太宰治神色未變:“出戰人員是?”
“你,中也君,還有千晴小姐。”
突然被點名讓千晴一激靈,她看向森鷗外,不由得出聲詢問:“我?要我參與什麼戰鬥?”
“對澀澤龍彥的最終決戰,目標是將他斬殺。”森鷗外就像是想要打發她去樓下拿個快遞一樣平和地確認,“鑒於他對異能者的影響,我們需要在異能體係之外的戰鬥力,那就是你,千晴小姐。”
千晴卻沒有辦法把這件事當做去樓下拿快遞:“這是關係到橫濱安危的重要任務,交給我這樣一個才來港口黑手黨還底細未明的新人真的好嗎?”
“啊,底細未明……這倒是很有趣的一個說法。”森鷗外笑起來,“噠宰君,你應該已經拿到了關於千晴小姐的調查資料了,對嗎?”
太宰治幅度很小地點了一下頭:“是的。”
“那些資料都會通過什麼方法拿到的?”
“從一個當過的刑警的韓國人那裡,他是專門做咒術師情報生意的,錢到位之後他很痛快就給我了花山院從6歲開始到現在的情報,其中也包括她的感情糾紛記錄。”
千晴感覺到自己額頭上的青筋在跳——孔時雨你個西八人!
森鷗外看起來卻並不是很滿意。
“我記得我教過你,噠宰君,調查一個人並不能全然依賴那些情報販子。他人收集來的情報始終不能儘信,我們能夠相信的隻有自己的頭腦和眼睛。”
他向千晴輕輕一指,說:“你能在我們麵前走幾步嗎,千晴小姐?”
千晴有些迷惑,但她看森鷗外好像並不是在拿她尋開心,於是就試探性地來到辦公桌與太宰治中間,來回走了大約五六步。
“你看出來了什麼,噠宰君?”
太宰治沒有被繃帶包裹的那隻眼睛盯住千晴:“女性,身體健康,沒有肢體傷殘,沒有接受過武術訓練。”
森鷗外沒有放過他:“還有呢?”
太宰治頓住了。
“情報部門最為重要的課程之一,就是從一個人的體態和話語中收集信息。一個人可以偽裝自己的容貌,但是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人很難偽裝自己的表情、步調和口音,以及用語習慣。”
森鷗外就像是在給人上課一樣,輕言細語地娓娓道來:
“拿千晴小姐為例,她的體態和談吐現實她從來沒有接受過偽裝訓練,所以你可以從她的口音和用詞中辨彆她的出身地區,受教育程度。千晴小姐的口音確實是東京地區的,受教育程度不算太高,另外她有很多對應的細小麵部和手部動作習慣,比如在緊張的時候她會掐自己的掌心,放鬆的時候走路會有輕微外八字,她還有一點高低肩。”
千晴越聽越目瞪口呆。
“最重要的一點,每個人的體態和言談都是獨一無二的。你要記得將見到的特征與你記憶中一些人的特征進行比對,在比對的過程中,你會得到很多有趣的信息。”
“還是拿千晴小姐為例。”森鷗外笑眯眯道,“你在剛進來看到我的時候,表情稍稍有些驚訝,這並不是初見某人該有的表情。另外,你的步態和說話方式和某位我曾經有過一麵之緣的小姐一模一樣,更巧合的是,你們的能力,甚至名字讀音都完全相同。”
“能力相同或許可以用血緣解釋,名字讀音相同更不稀奇。但是,世界上不可能有兩個人的步態和談吐一模一樣。”
森鷗外輕輕地將手掌對攏,含笑地喊出了千晴的名字:
“所以,你究竟是怎麼死而複生的,加茂知春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