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一點時間。
。
淩有夢被蝙蝠島安靜無聲息的侍女們換上了喜服，那些侍女還準備取走他的簪子。
淩有夢一把按住簪子，聲音也冷，“已經換了衣裳了，不能再碰我的東西，原隨雲應該沒讓你們碰我。”
一聽見原隨雲的名字，侍女們果然不敢再動。
淩有夢微微鬆了口氣，這些侍女也是身不由己，格外可憐，但是淩有夢現在卻不知道怎麼同情她們，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會麵臨什麼。
他摸了摸簪子，在摸到楚字時心底又多了幾分勇氣。
他依舊不相信楚留香死了，盲目自信也好，心有慰藉也罷，他的相信楚留香活著的。
若是真的死了……
淩有夢從來沒想過這個可能，一想到楚留香若是真的不在了，他都會覺得難過到渾身發冷。
他會殺了原隨雲，為楚留香報仇的。
所謂的婚宴，也是在黑暗中進行的，這個蝙蝠島唯一的光亮就是淩有夢醒來的那個房間。
淩有夢被原隨雲牽著手，隻能聽見耳邊其他人的呼吸聲和小聲的說話聲，還有司儀的唱號聲。
“小夢。”原隨雲聲音親昵，“夫妻對拜了，你要聽話，要不然楚留香的屍骨我都不讓你看一眼。”
淩有夢怔怔地站著，不知為何覺得渾身發冷，他像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的人。
隻是走個婚宴流程而已，他與原隨雲既沒有寫婚書也沒有去官府登記，算不得什麼夫夫，而今晚……
淩有夢微微閉了閉眼想，若是原隨雲騙他的，所謂的屍骨無論在不在，是不是……
“走了小夢。”原隨雲的聲音在黑暗中極為溫柔，“對了，你的朋友胡鐵花也在，或許一會兒你可以看到他。”
淩有夢的心又提了起來，他知道，原隨雲這是在威脅他。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胡鐵花會在蝙蝠島，但是淩有夢卻知道，胡鐵花並不是原隨雲的對手。
原著裡，原隨雲是怎麼死的來著？淩有夢在黑暗中想著，生平第一次，他有了想要一個人死的念頭，這個念頭對他來說著實可怕，但是一旦出現，便不容忽視了。
他跟著原隨雲回到了那個唯一有著燭光的地方，跟著原隨雲坐在床上，他才問，“香帥呢？”
“小夢對楚留香還真是情真意切。”原隨雲笑道，“彆著急，我會帶你去的。”
淩有夢冷漠的哦了一聲，他一隻手慢慢地撫上頭頂道，“原隨雲，香帥根本就沒死對吧？你殺不了他。”
原隨雲輕笑著搖了搖頭，他伸手握住淩有夢的手，淩有夢一僵，手緩慢地垂下來。
“小夢，如果他沒死那隻可能是我不想殺他，而不是我殺不了他。”原隨雲執起淩有夢的手，放到嘴邊輕吻了一下。
淩有夢更僵硬了，他道，“所以他到底在哪裡？”
原隨雲低笑一聲，鬆開淩有夢的手，掏出一方喜帕來放在床上，“我說了，他死了。”
淩有夢不再說話，原隨雲伸手摸了摸淩有夢的頭發，淩有夢微微側頭躲開原隨雲的手。
原隨雲也不在意，他道，“你怕我。”
淩有夢問，“你不用去招待你請的客人？”
“他們哪裡值得我拋下我新婚的夫去招待他們。”原隨雲的手極為溫情地撫摸著淩有夢的後腦勺，像與淩有夢真的是新婚的恩愛夫夫般，他湊近了淩有夢的耳畔輕聲問，“小夢，你現在是不是恨不得殺了我？”
淩有夢沒有言語，他的手裡攥緊了楚留香送給他的發簪，在原隨雲靠近他最沒有防備的時候朝著原隨雲的後背狠狠地刺了下去。
同一瞬間，一整天沒回應的係統終於上線了，它說，【少俠，楚留香確實沒有死。】
淩有夢看著原隨雲怔怔地表情，回答，【我知道了。】
但是，他已經動手了，他把楚留香送給他的玉簪刺進了曾經視為朋友的人的身體裡。
原隨雲笑容不變，甚至連表情也沒變一下，他輕聲道，“小夢，我很為你感到高興，你並不是愚昧善良的人。”
淩有夢的手收緊了些，他問，“你後悔嗎？”
原隨雲低笑道，“你問我後悔什麼？我十六歲那年遇到了你，所以我才活了下來，我喜歡你，也不是開玩笑，我原隨雲從來沒有做過後悔的事情。”
“你不過比我大了一兩歲，你卻做了那麼多錯事。”淩有夢喃喃，“你也從來不曾後悔嗎？”
原隨雲又笑，他道，“我竟沒在你的麵前藏好這一切。”
淩有夢怔怔地盯著原隨雲，他茫然道，“我們曾經明明是朋友。”
原隨雲低咳一聲，染血的嘴角碰到了淩有夢的耳畔，他道，“我們曾經是朋友，那你會為我哭嗎？”
淩有夢不語，他腦子很亂，他在想，原隨雲到底圖什麼？
他又何時遇到過原隨雲？
他又想，原隨雲為什麼還能笑，他不痛嗎？
他想了好多，原隨雲靜靜地看著他，最後還是因為體力不支閉上了眼睛。
淩有夢看著原隨雲，腦子裡最後一個念頭是，他好像真的殺人了。
外麵傳來嘈雜的聲音，楚留香從外麵奔進來，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他站在那裡，心跳得很快，楚留香從未這樣慌張過。
“小夢。”
楚留香喊著，然後他看見了穿著紅色衣袍的淩有夢抱著閉著眼的原隨雲手上沾著血，愣愣地轉頭看著他。
淩有夢的聲音艱澀沙啞，他道，“楚留香，我……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