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羅刹知道，淩有夢的心裡還在掙紮，情感和理智都在掙紮，他是師父不應當是愛人，可是偏偏如今他在淩有夢這裡，有了另一種身份。
甚至，玉羅刹發現淩有夢瘦了。
他抱著淩有夢的時候，能感受到淩有夢的骨頭突出了些。
玉羅刹聲音越發溫和，他低聲問，“小夢可是不開心？”
“沒有不開心。”淩有夢下意識地彎了彎唇，眼中卻一片灰蒙蒙，毫無笑意。
玉羅刹心底沉重，他又道，“小夢想朋友了？”
“也沒有。”淩有夢緩搖頭，慢慢地道，“師父，我有你就足夠了。”
若是以往，玉羅刹聽見這句話會欣喜若狂，而此刻聽見這話，他的眉宇間卻布滿了陰鬱之色，而他不能讓淩有夢看見。
很顯然，他的小夢有些不對勁。
玉羅刹道，“小夢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哪裡不舒服。”淩有夢乖乖地答，“這些天休息得也很好。”
休息得很好？
玉羅刹閉了閉雙眼，他每日看著淩有夢入睡，自然知道淩有夢有好幾晚閉著眼直到淩晨才睡著。
他不知道小夢為什麼騙他，卻也知道，小夢的身體出問題了。
隊裡是沒有大夫的，這一路走來，人煙稀少，更彆說大夫了。
淩有夢不是沒有發覺自己的心理狀態不太好，但是他隻是以為這是因為離開了江南有些不舍，不舍得江南，也不舍得他的朋友們，並沒有多想什麼了。
直到某天晚上，淩有夢抱著膝蓋坐在石頭上，看著天上霧蒙蒙的圓月時，許久不見的係統突然開口。
它說，【少俠，你是不是得抑鬱症了？】
淩有夢怔了許久才慢吞吞地道，【無緣無故的，我為什麼抑鬱？】
係統不再說話了，它憂慮極了，隻能寄希望於西門吹雪等人趕緊來。
它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確實沒有什麼用，淩有夢被種情蠱的時候它隻能看著，以前還能陪淩有夢說說話，如今卻連說話都不行了。
它隻是一個機器，不懂為什麼淩有夢的反應會這樣大，隻是師父而已，甚至還種了情蠱，在淩有夢那裡，他與玉羅刹應當是兩情相悅，為什麼會因此抑鬱呢？
“教主，後麵有人追來了。”外麵的聲音又響起。
玉羅刹下意識看向淩有夢，後者聽見這句話卻連目光都不曾晃動一下，仿佛他並不在意有沒有人追來，又或者追來的人是誰。
“小夢。”玉羅刹聲音溫柔，“你想見見他們嗎？”
或許，見到了那些人，他會高興一些？
玉羅刹從未後悔過什麼，但是現在這樣的淩有夢卻讓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淩有夢聲音很輕，“師父，我很累，不想見其他人。”
玉羅刹沉默了好久才道，“那便不見了。”
聞言，淩有夢閉上眼靠著牆麵躺下去。
他把臉埋在毯子中，然後低聲道，“師父，我不見他們，你高興嗎？”
玉羅刹依舊沉默，淩有夢卻不再說話了。
見人和說話都是要力氣的，現在淩有夢覺得自己沒有力氣了。
“教主。”外麵的聲音又響起，“他們的馬近了，需要攔住嗎？”
玉羅刹道，“不必攔，也攔不住。”
無論是西門吹雪，葉孤城，還是陸小鳳，他們一個也攔不住。
而玉羅刹，他伸出手將淩有夢抱起來。
淩有夢懶懶地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玉羅刹，又自然地將腦袋埋在玉羅刹懷裡。
他誰都不想看到，也不想他們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小夢。”玉羅刹低聲道，“我們見見你那些朋友怎麼樣？”
淩有夢沒有回答，他像是睡著了，軟軟地靠在玉羅刹懷裡。
但是玉羅刹知道，淩有夢沒有睡著，他溫聲道，“等見了他們，我們再繼續上路。”
淩有夢輕輕地喘了口氣，“師父，你不是最不喜歡他們了嗎？為何要讓我見他們？”
玉羅刹沉默了片刻才道，“小夢，你現在很不開心。”
“我開心的。”淩有夢彎唇，“師父，我不想見他們。”
他現在這副模樣，怎麼能見他們？怎麼能用這樣的狀態去見他的朋友？
馬車停下了，外麵由遠及近的馬蹄聲也停下了。
外麵傳來陸小鳳的聲音，他道，“淩小夢，快出來，我們來接你了。”
淩有夢低著頭許久沒說話，玉羅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要去見他們嗎？”玉羅刹又問了一遍。
淩有夢搖頭。
他是真的累了，玉羅刹問話他也不想答應。
“小夢。”玉羅刹道，“若不見，我們便走了。”
淩有夢低低的嗯了一聲平靜道，“走吧。”
“不能走。”西門吹雪沉沉的聲音響起，“我們將給你種情蠱的苗人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