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起來時,確實覺得屈辱,想要狠狠地教訓這個人一番。
可是……
“彆怕。”石之軒的手指輕撫上淩有夢的額頭,上麵甚至有著冷汗,他輕笑一聲,“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到你。”
淩有夢微微抬起頭,想起一年前石之軒曾說,若是跋鋒寒要殺他,石之軒絕不會管分毫。
石之軒的視線落到跋鋒寒身上,他嘴角勾起,全然不在意跋鋒寒眼中燒起的怒火。
石之軒問,“你可要讓他離開?”
他,自然指的是跋鋒寒。
淩有夢的手指輕輕地抓住了石之軒的衣裳,然後不自覺地捏緊了些,他不敢看跋鋒寒,他還記得跋鋒寒失憶前兩次見他的場景,
若是沒有石之軒,跋鋒寒低著頭看著地麵,他的聲音沙啞,“主人,你不要我了嗎?”
淩有夢抬起頭,看著跋鋒寒,他不知道跋鋒寒究竟想沒想起來,可是無論想沒想起來,這個人似乎都變得有些危險。
“主人。”跋鋒寒抬起頭來,他的眼底布滿了血絲,眼中布滿了絕望之色,“你若是不要我了,我便活不下去了,我是為主人而活的。”
石之軒的眸色變得危險起來。
淩有夢怔了怔,他定定地看著跋鋒寒,跋鋒寒低聲道,“若是主人因為我針對這個人便要趕我走……我知道,在主人心裡,我隻是條狗,是個下人,比不上其他人,即便要趕我走也是應當的。”
跋鋒寒實在不像恢複記憶的樣子,卑微的可憐的祈求著自己,淩有夢心頭觸動了一下,他的聲音極輕,“跋鋒寒。”
跋鋒寒拔出了刀遞到淩有夢手中,他苦澀一笑,“若是主人要趕我走,便殺了我吧,我為主人而活,若是主人不要我,我不知要去哪裡。”
手中的刀極重,淩有夢手也哆嗦了一下,他抗拒的收回手,搖了搖頭,“跋鋒寒,你彆鬨,把刀收回去。”
“主人。”跋鋒寒抬起那雙可憐的仿若流浪狗的眼,“你真的,要趕我走嗎?”
“我……”
一直冷眼旁觀的石之軒微微一笑,“小兔子,你可知,有一種動物很會騙人,很會裝可憐。”
“兔子在它眼裡是被拿捏的存在,一不小心便會被吞吃入腹。”
淩有夢茫然地抬頭看著石之軒,他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他遲疑著問,“你說的……是你自己?”
石之軒:“……我不曾騙你。”
跋鋒寒哪裡能容忍淩有夢在他麵前與彆的男人眉來眼去,他又可憐的道,“主人……”
淩有夢把刀塞回跋鋒寒手中,他低聲道,“走吧,跟我回去,我們好好談談。”
石之軒:“……”這隻兔子,是真的兔子。
石之軒提步跟了上來。
淩有夢回頭道,“你不要來。”
石之軒道,“為何?”
“你是僧人。”淩有夢皺眉,“你該去誦經了。”
石之軒點頭,“你說得不錯,我晚上來找你。”
整整一年,這條流浪狗都沒機會,這麼兩日,他也不會有機會的。
淩有夢冷笑,“你晚上也不準來,你說了,你不會來找我。”
“那不是我說的。”石之軒鎮定道。
“你們是一個人。”
“你說得對。”石之軒點頭,“那是那個老古董說的。”
淩有夢:“……”
淩有夢麵無表情地抓住跋鋒寒就走,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該在寺廟多待。
進了屋,淩有夢在桌邊坐下,他道,“你也坐,我看看你的傷怎麼樣了?”
傷指的是那晚在秦王府李世民所留下的傷。
跋鋒寒心中說了一句自己愚蠢,這會兒卻伸出手道,“已無大礙。”
淩有夢看了一眼又看向跋鋒寒,他問,“你可是想起來了?”
跋鋒寒怔了怔問,“想起什麼?”
淩有夢沉默地打量著跋鋒寒,跋鋒寒的表情極為無辜,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淩有夢道,“若是我讓你走……”
“為何主人要讓我走?”跋鋒寒在淩有夢麵前蹲下,抬著頭看著淩有夢,“可是我做錯了什麼事?”
淩有夢搖了搖頭道,“我曾經與你說過,我不是你主人。”
跋鋒寒彎腰,額頭抵在淩有夢膝蓋上,他的表情是陰鬱的,聲音是委屈的,“可是,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主人,你若是讓我走,我便真的活不下去了。”
堂堂草原上的狼,竟被當做狗使喚,竟還覺得心中竊喜,叫他主人?
淩有夢不會武功,他自然不能與淩有夢動手,所以他要留在淩有夢身邊,讓淩有夢為這一年將他當做奴仆的事……後悔。
淩有夢不知道跋鋒寒心中所想,他伸出手摸了摸跋鋒寒的腦袋,沒有發現跋鋒寒的僵硬,他道,“我沒有要趕你走,隻是……”
他隻是怕跋鋒寒想起來了,他實在恐懼那個見人就瘋的跋鋒寒。
“頭怎麼腫了?”淩有夢疑惑地碰了碰跋鋒寒的腦袋,“你受傷了?”
“石之軒……”跋鋒寒不受控製地說了這三個字之後又立馬反應過來,他可不應該和淩有夢說這些,他並不是那個失憶了後心裡隻有主人的跋鋒寒,他來中原是為了挑戰最強者的。
“跋鋒寒。”淩有夢抬起他的臉道,“方才你不該與石之軒爭論,你打不過他,最後隻會傷了自己。”
跋鋒寒走出淩有夢的房門,他摸了摸腦袋,微微皺眉,奇怪,這個人的手怎麼這麼軟又這麼溫暖?跟自己的完全不同。
這定是這人迷惑他的奸計,跋鋒寒眸色沉沉,無妨,他等著看,這人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他一定不會如同失憶了的自己那樣,像個白癡一樣癡迷於淩有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