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夢，我們回去吧，今日說了給你做好吃的。”
“那個人……”
“他死不了。”黃藥師道，“即便死了，也不必為他感到可惜。”
淩有夢聲音很輕，“我腿軟。”被嚇到了。
黃藥師低笑一聲，“那我抱你回去，不必害羞，你就當自己已經睡著了，反正也沒人敢笑你。”
淩有夢輕哼道，“你欺負我。”
“我哪裡欺負你了？”
“……”
“還害怕嗎？”
“本來也不怕。”
“我的小夫郎，怎麼這麼可愛。”
交談聲漸漸遠去，歐陽鋒的臉色極為難看，還伴隨著心底古怪的刺痛。
淩有夢從不給他好臉色，這是他自找的，他曾見過淩有夢對院子裡的下人也遠比對他溫柔。
他也見過淩有夢抱過一隻不知從何處跑來的兔子。
那隻兔子確實可愛，淩有夢抱著它的時候表情也極其溫和。
“這麼乖。”淩有夢喃喃著，“我可不能留下你啊，你應該也不想被困在這裡吧？”
歐陽鋒知道，這句話淩有夢說的是他自己。
他的出現讓淩有夢臉色煞白，緊緊地抱著兔子看著他，“你來又想做什麼？”
歐陽鋒輕笑，視線從淩有夢的臉上移到他懷裡的兔子身上，“嫂嫂，這隻兔子看起來很好吃。”
他便看見，淩有夢的臉色已經蒼白得毫無血色了。
歐陽鋒靠近了淩有夢，輕聲道，“一隻畜生也值得你護著？嫂嫂，把它給我，晚些時候我讓人端兔肉給你吃。”
他隻是想嚇嚇淩有夢而已，他並沒有真的想要把那隻兔子殺了。
但是第二日下午，在院角，淩有夢看見了被鮮血染紅的兔子。
夕陽照在他蒼白如雪的臉上，歐陽鋒的到來讓淩有夢第一次動手，打在了歐陽鋒臉上。
其實並不疼，因為淩有夢體弱多病，本也沒有多少力氣。
歐陽鋒冷漠地看著淩有夢，許久才道，“為了一隻畜生，你打我？”
“你也不過，一隻畜生。”淩有夢的聲音沙啞極了，他彎唇笑起來，“不對，你連畜生都不如，歐陽鋒。”
“我這輩子最厭惡的人就是你們歐陽家的人，歐陽鋒，我叫你名字我都嫌惡心。”
“惡心？”歐陽鋒低低地笑了出來，他一把抓住淩有夢的手，強硬的將淩有夢困於懷中，“嫂嫂，若是我現在要了你，你是不是會吐出來？”
“你試試。”淩有夢冷冷笑起來，“你也就這點本事。”
那眼中的冷漠如同刀鋒，如同割在歐陽鋒身上，他微微閉了閉眼，鬆開了淩有夢。
他沒有解釋什麼，在淩有夢眼裡，這隻兔子就是他殺的，他不需要去解釋什麼。
淩有夢也並非多喜歡一隻兔子，不過是因為這隻兔子代表著他被困的人生，兔子死了，就好像，淩有夢也會像這種兔子一樣，死在這裡，死在白駝山莊。
“嫂嫂。”歐陽鋒捏起淩有夢的臉，低低道，“你應該乖一點，在白駝山莊，你的一切都掌控在我的手中，你這樣不馴，實在是讓我心生不悅。”
“隻會讓我想把你渾身的棱角都剃去，你身邊的人若是想要好好活著，都是看嫂嫂的態度……嫂嫂，你懂嗎？”
你懂嗎？
淩有夢猛地睜開眼，呼吸都有些困難。
簫聲還在耳畔，淩有夢側頭看去，黃藥師收了調，看著淩有夢道，“醒了？”
淩有夢伸出手，黃藥師伸手過來扶住淩有夢的手。
淩有夢的腦袋移到黃藥師腿上，他困倦地闔上雙眼低聲道，“醒了。”
黃藥師手指輕輕地撫摸著淩有夢的發道，“還是很難過？”
“嗯。”淩有夢的眼淚浸透黃藥師的衣服，他聲音沙啞，“很難過。”
“可是，我沒有資格難過。”淩有夢喃喃道，“那個人……因為我死了。”
黃藥師一怔，他忽然意識到，淩有夢想起來了。
“我沒有和歐陽烈成親。”淩有夢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句話，“我也不是他的遺孀。”
黃藥師道，“我知道。”
淩有夢恍惚了一瞬，輕聲說，“你知道嗎？因為我死的那個奴仆平日裡多有維護我，歐陽克把我關在房中也是他偷偷給我送吃的。”
“但是他在我麵前死了，我沒能救下他，他肯定很失望，為什麼我不說話。”
“我看見了，他的血濺得好遠，落到了我的臉上。”淩有夢的手緊緊地抓住黃藥師的衣服，聲音幾不可聞，“他本可以不用死的，若是我早些向歐陽鋒服軟的話。”
“為什麼，是我？”他的聲音充滿了茫然和迷惑，他不懂，“為什麼從歐陽烈到歐陽鋒，我做錯了什麼？”
“你什麼都沒做錯，不是你的錯，是他們的。”黃藥師把淩有夢抱起來，他心中心疼，隻能輕聲安慰。
他正視著淩有夢蒼白的臉，溫柔道，“小夢，那是惡人的錯，你不要用惡人的錯來懲罰自己。”
淩有夢看著黃藥師，他的目光中充滿了茫然，他道，“我要去找歐陽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