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困意和昏睡時間過多外,淩有夢並不會覺得哪裡難受。
直到那日在車轅上磕到了膝蓋,李尋歡和王憐花都著急得不行,給他看傷口,但是淩有夢盯著青腫的膝蓋毫無感覺。
他用遲鈍的腦子思考了許久得出來一個結論,他身體好像沒有什麼痛感了。
王憐花抬頭問,“疼嗎?”
淩有夢彎了彎唇,溫和道,“有點,不是很嚴重。”
這種時候,他不想王憐花再為他做更多無謂的事情了。
淩有夢道,“隻是碰到了,不用那麼緊張的。”
王憐花去翻藥膏,還道,“李探花,抱又又進車廂裡。”
李尋歡微微動了動,低聲道,“又又,我抱你?”
“麻煩了。”淩有夢彬彬有禮道。
李尋歡眼底露出苦澀之意,他道,“我們之間還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淩有夢笑了笑,任由李尋歡將他抱進去。
他在李尋歡懷裡咳嗽起來,那方白巾上沾滿了血,李尋歡的手不自覺收緊了些。
他道,“又又。”
“還沒死,彆這副表情。”淩有夢無奈,“不該在早習慣了嘛?放我下來。”
李尋歡低頭,他低聲道,“都是我的錯。”
李尋歡眼中忽然帶了淚,他道,“都是我的錯,是我讓你變成了現在這樣,若是我沒有出關,沒有自作主張離開你,你不會……”
他咬緊了牙,壓抑不住顫抖的哭音。
淩有夢看著車頂,淡淡笑了笑,他道,“哥哥,行了,早就過去了,我這樣也與你無關。”
“是我的錯。”李尋歡嗚咽著,“我會陪著又又的,無論去哪裡。”
淩有夢微微搖頭,他道,“哥哥,不要說傻話,你得好好活著。”
淩有夢彎起唇,“你覺得自己做錯了,那你覺得,對你來說,什麼才叫懲罰?”
“現在……是失去我嗎?”
李尋歡抬起猩紅的眼看著淩有夢,確實,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失去淩有夢更痛苦的了,沒有淩有夢他便如同行屍走肉。
他忽然明白了淩有夢的意思,他要一個人活著,好好地活著,痛苦地活著,這輩子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如同又又這般走進他的生命,他將一個人孤獨終老。
可是他還是活著,而他的又又,生命已經快到了儘頭。
*
“又又,今日曬曬太陽,明日我們去西湖吧。”王憐花道。
淩有夢抬起手看了一眼轉頭看王憐花問,“我是不是被曬黑了?”
“哪裡?”王憐花無奈笑了一下,他道,“都趕得上白雪了。”
淩有夢微微一哂,他抬眸看了一眼明豔豔的太陽,低聲道,“王憐花,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王憐花問。
“什麼都謝謝你。”淩有夢聲音更輕了,他伸出手,輕輕地碰了碰王憐花的臉,又飛快地收了回來。
王憐花愣了愣,他輕輕笑了一聲道,“不用謝謝我,我很高興。”
淩有夢微微閉上眼,他道,“你可要好好活著。”
“我當然會好好活著。”王憐花道,“不僅要活著,還要高高興興地活著,讓你羨慕我。”
“那就好。”淩有夢輕輕閉上眼,他聲音更輕了。
王憐花握住淩有夢蒼白瘦弱冰冷的手,他問,“這些日子,你開心嗎?”
“嗯。”淩有夢說,“開心的。”
“若是,我能早些遇到你,你是不是會喜歡我?”王憐花問。
淩有夢輕輕道,“是。”
王憐花笑了起來,他分明在笑,眼淚卻掉了下來,他道,“你還有什麼話想說嗎?”
“替我看塞北的雪。”
“好。”
“不要難過。”
“不好。”
淩有夢又極快地笑了一下,他道,“不要想我。”
“不好。”
王憐花不樂意地拒絕完,又道,“又又,我這輩子沒有什麼特彆在意過的東西,也沒有特彆在意的人,唯一是你,唯二就是我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