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往日出門是很張揚的,騎上馬就走。在大街上縱馬的紈絝有,但是在皇城內就敢讓馬兒撒開蹄子跑的還是少見,宣和就敢。
皇城內高門大戶多,街道都是青石板鋪就,寬闊又平整,跑起來也十分暢快,反倒是出了皇城,許多寬闊的街道上都又小商販,宣和會放緩速度。
今日不是他一個,謝灃也就算了,他們都是名滿京城的紈絝,禦史見了都不會彈劾,謝淳就不一樣了,他回京不久,多少人都盯著他,宣和不能帶著他胡來。
他隻縱著玉哥慢悠悠向外行,到了熱鬨的大街上,路上行人紛紛駐足,見到穿紅衣騎白馬的俊俏郎君就知道是寶郡王來了,膽兒大的還敢衝他喊一聲:“寶郡王!”
宣和也不回頭,抬起捏著鞭子的手隨意揮了揮算作回應。
前頭他相熟的混沌鋪老板衝他揮了揮勺,宣和樂了,揚聲道:“今日的餛飩本王請了,您老自去王府賬上支。”
這一嗓子成功讓餛飩鋪子圍滿了人,這可是寶郡王請的餛飩!
謝灃瞧著街頭百姓就差夾道相迎了也有些納悶:“你對你那幾個哥哥要是有對他們一半好也不至於鬨成這樣。”
宣和心道,我若是早點恢複記憶自然不至於鬨成這樣,偏偏他這幾年就是和一般的孩童沒什麼兩樣,幼時的事也記不大清了。情況已然如此,他也隻能嘴硬:“他們不真誠。”
謝灃:“……”
他轉頭去看謝淳:“這樣說來,你是覺得燕王殿下真誠了?”
謝灃話音一落,謝淳也看向宣和,等他回答,宣和避開他們的視線:“七哥待我好。”
真誠不真誠的有待商榷。
謝淳給他的感覺和老三有點像,身上都有種違和感,老三是因為他戴著一副君子的麵具,謝淳,又是因為什麼呢?
宣和騎著馬,走得並不快,謝灃跟在他身側,同他錯開半身,謝淳走在最末。
走著走著宣和突然反應過來,這是主角啊!
於是他稍停片刻,謝灃走到前麵,他就和謝淳並肩走了,謝灃回頭一看,這兩人一個白馬一個黑馬,一個紅衣一個黑衣,看著還挺協調。
謝灃輕夾馬腹加快速度向前,宣和不說他也知道,多半是其他幾個得罪狠了,隻有謝淳小時候關係還不錯,為了將來的好日子,自然要選謝淳。不說關係如何,總要多加了解。
他作為好兄弟,就暫時委屈一下吧。
溫泉莊子修在山上,裡頭還有宣和折騰出來的大棚,加上溫泉影響,山上氣候本就溫潤些,即便是冬日,莊子上也瓜果不斷。
晚間,三個人泡在溫泉裡吃西瓜,謝灃又開始胡咧:“大……”他看著宣和的眼神,把寶字憋了回去,改口:“我宣哥府上都有地龍,燕王殿下用過沒?”
“不曾。”
謝灃往一邊盆裡吐了口西瓜子:“舒服吧……嗯?沒用過?”
宣和恨不得把謝灃嘴縫上,地龍就是地暖,地板底下埋上銅管,引熱水從銅管裡流,費錢費力,即便是他府上也隻在自己院子裡埋了,謝淳自然沒有用過。
不說還好,一說倒像是他這個做主人的招待不周了。
他踹了謝灃一腳要他閉嘴,這頭同謝淳說:“這個容易,到時候叫內務府的人給七哥府上也埋一套。”
謝淳不置可否,涼州呆慣了,他並不畏寒。
三個人在莊子上呆了三日,宣和愛泡溫泉,每天都要到池子裡呆上一會,謝灃第二天就沒來了,池子裡隻有他和謝淳下棋。
他就沒想過在池子裡同人認真下棋,因此棋盤是特製的五子棋的棋盤,他們就玩了兩天的五子棋,謝淳錢袋子裡的銅錢大半到了他手上。宣和還是第一次跟人賭銅錢,拿著這十來個銅板稀罕得要要人編成了掛飾。
回到王府,沈家已經把東西都送過來了,不單是他娘的嫁妝,還有他娘生前用過的沒有隨葬的東西,以及為他準備的東西。
上百隻箱子滿滿當當地占了兩間庫房,這是專門挑他不在家的時候送來的?
宣和嗤笑,沈宿彥送他就跟送瘟神一樣。
說來十二歲以後他就連沈家祭祖都不再去,早該斷了,隻是他咽不下這口氣,他娘一往情深,那個男人就這樣對她,一直拖到了現在。
他去過他娘生前住的院子,說來奇怪,沈府正房年年修繕卻不住人,院子裡所有東西都還是主人在時的模樣,沈宿彥和他的填房夫人住在另外的院子。
一邊深情款款,一邊在他娘死後不到半年就娶了新人,他弟弟也不過比他小三歲。
宣和搖搖頭,不再去揣度他親爹的想法,花兩天將東廂房布置成他娘臥室的樣子。
他飛機失事來到這裡時已經在皇宮,對他娘其實一點印象都沒有,這些年一直拿貴妃當親娘,但貴妃一直告訴他:“你娘很愛你。”
她們姐妹都一樣,原就不適合生養,生下他之後沈夫人身子一直沒大好,拖延了不到一年便撒手人寰。
宣和拿著撥浪鼓趴在可以搖晃的小床邊,輕輕喊了一聲:“娘……”
“是他不要我的,你不能怪我啊。”
撥浪鼓輕輕搖動:咚咚咚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撥浪鼓再次搖了搖。
“你想不想葬回慕家呀?”
這一次宣和沒有搖,額頭抵著床沿:“娘,我怎麼夢不到你呢?”
他輕聲低語:“因為我不是你的孩子嗎?”
也是,或許你們早已團聚了。
謝淳今日去了兵部,不過半日就回來,看著宣和眼眶邊還未退卻的紅,不慍不喜:“沈家的人來過?”
宣和興致不高:“嗯,把我娘的嫁妝都送過來了。”
宣和交代過,府上的事不必瞞著謝淳,但謝淳沒有刻意打聽,隻知道他們去莊子上時沈府的人來過,卻不知道來做什麼。
原來和他娘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