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次極為特殊的立後大典。
從來隻有皇帝在妃嬪臨死前加封或者死後追封的,那樣的反倒好辦,一道聖旨,以及皇後規格的葬禮。如今皇帝病臥在床,卻要求該有的一樣都不能少,叫人難辦。
帝後大婚自然是在坤寧宮,大典有些匆忙,雖說許多東西皇帝一早就已經備下,但各地的賀禮是不能及時送到了。
大典的宴席乃至祭祀都是太子代為主持。
大婚過後,皇帝也未搬離坤寧宮,就在這裡與皇後一起住下。
皇帝連養心殿都不住了,倒像是提前退了位。
前朝的一應事物都交給了太子處理。今年冬天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雪災,年假還未結束,便已經恢複了朝政議事,如今已經半月有餘
今日是大朝,太和殿內,禦座旁放著太子的寶座,謝淳坐在高高的禦階之上神態自若。
說來奇怪,原本最冷的地方災情反倒不那麼嚴重,涼州也下雪,但一年裡有四個月都在飄雪的地方,遇上這等程度的雪,實在算不得什麼。
反倒是江南等地,許多原本氣候溫和的地方今年雪下得格外大。
下方朝臣們議論紛紛,按皇帝一貫的作風,賑災肯定是要賑的,隻是怎麼賑是個問題,今年遭災的地方著實是有些多了,各地互相接濟恐怕都接濟不過來。這你年國泰民安,糧倉裡一定還有餘量,說白了不論是減免稅福還是放糧賑災都是銀子的問題。
方案製定好了,問題都要甩到戶部來,戶部侍郎左右看看,咬咬牙站出來試探太子:“微臣有一計,不知可行否。”
他自然是說宣和。
宣和才多大,滿打滿算生意不過做了四年,四年就能做到這等程度,在許多人眼裡他沈宣和這三個字同財神爺無二。
他們沒有銀子,這位財神爺可不缺,退一步講,即便是不能從他那掏出銀子來,即便是能減免了債務也是不錯的。
不過這都要看謝淳的態度,皇帝對於宣和上戶部催債的事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反震,左右宣和催不到他頭上。反倒是宣和若是賬上短了銀子,他怕是能立刻自掏腰包補貼兒子。
皇帝的態度擺在那,欠債的事從來沒人提,如今做主的人換了一個,不知道太子對寶郡王是個什麼態度。
沈大人心情複雜,皇帝曾叫他入宮,自然不會是跟過繼兒子似的求他,而是通知他,他的兒子要改姓謝了,如今到底是沒改成。
曾經他總擔心宣和不知分寸惹惱了皇帝,總想叫他明白君臣之道,皇帝卻真將宣和當作了兒子。
等他反應過來之後他又哪裡有那個能耐跟皇帝搶兒子?
自然隻能識趣些,遠著他。
一邊是功敗垂成的惋惜,一邊又鬆了一口氣。
宣和雖上了皇家玉碟,卻沒有在沈家族譜上除名,仍舊是沈府的長子嫡孫,如今成不了這江山之主,他兒子還跟他姓沈。
隻是他卻仍舊無能為力,宣和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如今又有多少人在等著落井下石呢?
皇帝還在,便已經開始有人迫不及待地出手試探了。
謝淳不置可否,隻說:“不若叫寶郡王來一同商議。”
眾人也摸不清他的心思,這根本看不出來是向著哪邊啊,莫非是礙於皇帝不好直接動手?
謝潤笑他們天真。
從皇帝皇帝不管謝淳親事開始他便覺得有些蹊蹺。即便是不成親,還不能定親麼?如今皇後也有了,就選皇帝沒有那個心聲精力操持這些事,也還有皇後。
貴妃或許還管不到太子頭上,皇後卻是名正言順了。
謝淳沒有母家支持,連妻族也不給他尋一個麼?若從前還能說皇帝是對老七不上心,帶了如今還不賜婚,是什麼意思?
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那日宣和同周妃的話傳到他的耳中,他才一下都明白過來。
原來如此。
謝潤苦笑,若果真如此,他輸得也不冤。
他當然不會覺得老七是真的喜歡宣和,不過是一種手段罷了,多半還做了什麼其他的保證,不然皇帝不會看在眼裡。
但他既然用了這樣的法子,不論以後如何,隻要皇帝在一日,他就絕對不會的動宣和,不但不會動,還會牢牢護著不叫彆人動,做戲要做全。
“宣弟日日在父皇床前代咱們兄弟儘孝,他若來了,父皇也該知曉了。”
謝潤一開口謝淳就又改了口:“那邊依皇兄所言。”又問眾臣:“諸位大人還有何高見?”
他看上去態度十分隨意,似乎沒有自己的立場,旁人說了什麼他都暫且應下,有人說了不一樣的觀點他也不會否認哪一個,眾人便愈發暢所欲言起來。
洪大人倒是明白了為何皇帝會選擇謝淳了。
太子初臨朝,對朝中諸人不了解,便隻聽不說,這一番爭論下來,他若是有心,眾人的態度也該摸得差不多了。
果然,眾人說了小半個時辰,便聽太子直接下了定論,各地皆有糧倉,每年還有欽差巡查,如今便開倉賑災。
詳實彙報各地災情,賑濟銀及賦稅之事延後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