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個封閉的玻璃罐裡,在裡麵呆上一會就會缺氧窒息。
“小孩兒彆管大人的事情。”表哥不耐煩地說。
“李邈。”李靈運卻不怕他,“姑姑讓你彆下咒了,彆像堂叔一樣。”
“堂叔是堂叔,我是我。”
表哥直接上手,推著李靈運的後背往門外趕,“再讓我看見你跟你嫂子說些有的沒的,我可饒不了你。”
姑姑收到李靈運的告狀,親自去了一趟表哥家,希望他放過嫂子。但表哥固執又偏激,她管不了。
饒是她也沒想到,半年後再得知表哥的消息,竟是死訊。
根據警方的說法,屋子裡有兩具屍體,是男人和表哥的。男人是割腕自殺,表哥是服藥自儘,表哥的死亡時間比男人要晚三天。
也就是說,表哥在房間裡守了男人的屍體三天三夜,最終選擇殉情。
沒人知道,那三天裡表哥在想什麼。
經過調查走訪,警方未發現非法拘禁和限製人身自由的情況,因為玄關就掛著家門鑰匙。
外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瞞不過李家人。雖然一切都是表哥自作孽,但看見他玻璃櫃裡俊朗的遺容,李靈運還是捏緊姑姑的手,眼睛一眨不眨。
李邈畢竟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為數不多的親人了。
而可憐的男人沒有親戚朋友,喪葬事宜也由姑姑一起操辦。姑姑把他和表哥葬在了相隔最遠的墓地,因為姑姑覺得,他死後都不會原諒表哥。
表哥無父母無兒女,按照遺囑,遺產全部贈予李靈運,包括那串價值不菲的珠鏈。
姑姑把和田玉的珠鏈戴在李靈運手上時,突然緊緊握住李靈運的肩膀,彎下腰對他說:“你知道你哥怎麼死的嗎?”
李靈運眨眨眼睛,乖乖回答道:“下咒太多,被索命了。”
“哪有什麼索命。”姑姑搖搖頭,李靈運這才注意到,向來清冷寡言的她,此刻已經滿眼淚水。
“你哥,你堂叔,還有其他人,他們自殺的原因隻有一個——欲望沒有止境。每當看到這串手鏈,你就好好想想姑姑這段話,千萬彆為了一己私欲給彆人下咒。”
李靈運似懂非懂,但還是認真點了點頭。
如今,手鏈碎了,給姑姑的承諾也沒有遵守。
李靈運坐在自家的沙發上,修長的手指把玩著一些珠子。手鏈被方何扯斷,珠子摔碎了不少,完好無損的不足一半。
該拿這些剩下的珠子怎麼辦?李靈運暫時還沒拿主意。
他看向鐘表——到給方何下咒的時間了。
李靈運拿起茶幾上的小布人,又從卷軸裡取出兩枚銀針。
一旦把銀針紮入小人的耳中,本體便會產生幻聽。至於幻聽的內容……是當事人“最希望”聽見的話,還是“最恐懼”聽到的話來著?
表哥似乎說過,但李靈運記不清了。
李靈運正準備把銀針紮入,動作卻漸漸慢下來。或許是因為回憶起一些往事,表哥的報應和姑姑的叮囑,再次占據了理智的高地。
有必要對方何做到這一步?
理由是什麼?
這麼多年過去,很多高中時比方何更過分的同學,他都已經不在意,甚至記不起麵容了。但方何被簇擁著、得意洋洋的臉,時常會出現在他的夢裡。
李靈運一直渴望把居高臨下的方何拽下來,讓他孤身一人。跪伏在自己腳邊,像隻狗一樣哭著道歉。
他曾經也這麼做了。
是不是因為他還沒有原諒方何,所以當方何有了新的生活和朋友,他才會如此焦躁?
李靈運沉默片刻,手指在茶幾上敲了三下,最終還是將銀針紮了進去。
表哥是表哥,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