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幼不幼稚啊,都多大人了!”
“方哥玩不起是吧?明明剛才你贏的時候,欺負彆人欺負得怪歡!”
“哈哈哈哈哈笑死個人了,都列開點,我要給方哥拍照!”
男男女女的歡笑聲從屋內傳出來,好多雙腳踢踏著拖鞋,在裡麵走來走去。
房間暖黃色的燈光從小窗裡透出來,成了這昏暗走廊的唯一光源。方何在房內,李靈運在房外,站在這一明一暗兩個隔絕的世界裡。
李靈運的手就這麼尷尬而僵硬地懸在半空中,收回來也不是,按下去也不是。
“方哥,來許願。”
“看看我和陸川親手做的蛋糕,怎麼樣?”
“醜的很有特色。”
“草,你誇兩句能死啊?!”
李靈運渾身震了一下,提著保溫箱的手攥得更緊了。
為什麼?
李靈運還記得厭勝人偶暴露後,他囚禁方何的那段時間,曾在家裡給方何過了生日。桌子上擺滿方何愛吃的甜品和蛋糕,但方何卻低垂著頭,臉上連一絲笑意也沒有。
李靈運疑惑地問:“我給你過生日,你為什麼不高興?”
方何隻是煩躁地說:“我不需要你給我過生日。”
當時李靈運不以為然。
因為方何連個朋友都沒有,如果他不給方何過生日,還有誰會記得方何的生日呢?
但現在他明白了,他不是唯一一個記得方何生日的人。原來方何不需要自己,也能過一個難忘的生日。
原來方何有了很多愛他的人。
其實無論高中還是現在,方何都不算孤僻。方何真正孤立無援的日子,反而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
是孤僻的自己死死拽著方何,想把他拖入沼澤陪葬,趕走了他身邊每一個人。
李靈運突然覺得苦悶,激蕩的情緒像不斷膨脹的氣球,幾乎要把他的皮膚給撐裂了。
他舉起手想要狠狠敲這扇門,但不知道為什麼,腦中突然浮現出方何開門的情景——
戴著生日帽的方何臉上掛著微笑,但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間,那笑容就垮塌下來。像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突然沾上了什麼臟東西。
僅僅是這一幕想象,就讓李靈運的手臂仿佛有千鈞重。感覺五臟六腑被攪得血肉模糊,綻開一個又一個血泡。
他沒法敲開這扇門。
方何今天一到公司,就察覺到不對勁。同事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看到他來了立刻散開,裝模作樣地認真工作。
不一會又接到了喬建寧的電話,說他跟著導師去外地調研,趕不回來陪方何過生日了。
生日。
這種事情從方何十八歲以後就沒再期待過,上一次還是李靈運給他過得,卻是一段他無比想要忘掉的回憶。
雖然生日這東西,平時不會記在心裡。但一旦被人提起來,總覺得就這麼簡簡單單過去有點吃虧。
於是下班回家的路上,方何給自己買了個一人份的草莓蛋糕。準備一邊打遊戲一邊吃,也就算過過生日了。
他回到家裡,放下文件夾,在一片黑暗中摸索著打開了燈。
突然左右兩發彩炮禮花炸開,裡麵的亮片和閃粉崩了方何一身。
從黑暗中突然見到強光,方何被晃得眯了眯眼睛。再次睜開,就看到幾位關係好的同事跟喬建寧站在他家裡,背後拉著一條橫幅,赫然寫著——
“祝方何同誌生日快樂!”